第一卷 重回羲城 第41章 倒是我高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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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傻笑什麼呢?”兩聲輕咳之後傳出一個天籟般的聲音。音似風吟,謠似雨飛。
直教站在灶台旁的墨身體一顫,才出聲的笑僵在了那張好看的臉上。他竟不知自己居然回憶得如此入迷,連她的到來都未察覺一二。
他並非意外於她的嗓音,所以眨眼的功夫也就恢複自如了。遲遲放下手中那碗端了許久的蛇湯,便轉身走到了她的身旁。溫柔地牽起她的左手,扶著坐到了一張紫藍色的小板凳上。
“當然是想起了當初的若是如何‘款待’我的……”
雖是笑侃,可他那眼中的濃濃懷念卻未有半分假意。實非他有受虐的傾向,她那些在外人看來非常不仁的手段,卻是他這些年為數不多的珍貴回憶之一。最重要的一點,因為是她!
貓著腰一個低頭就不經意地看見她那光潔的膝蓋有些微微泛紅。不用想,他也知道是一路“摸”過來的時候磕碰到的。即便那個房屋與廚房間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以她往常的身手,就是五官皆閉也是能夠輕鬆抵達的。現在看來,應是她的四肢機能還尚未完全恢複吧。
蹲身在她的跟前,雙手就托起了她的一隻受傷膝蓋。很是心疼地嗔怪道,“晚些時候就會給若補上的,至於這麼貪嘴嗎?大老遠地一個人走過來……”
“呼呼……”溫潤的柔風帶著綿長暖意拂過,一陣一陣醉了人的心。
“咯咯……”
許是被他吹得酥癢,她當時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那清澈的聲音就好似從山澗而出的清泉叮咚在了青石之上,教人舒心暢快。
笑聲未止,她的心裏卻產生了疑惑。膝蓋上的這種感覺好奇怪哦!怎麼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呢?
且不說她鮮少有過這樣的小磕小碰,隻說他們見麵的次數,真的並不多。細數下來,自那次不告而別之後,再見也零總不超過一隻手。所以,這種莫名熟悉感自然不可能是來自他。
而她,似乎曾經非常依戀這樣的感覺。
越想越覺得詭異,腦海中突然就空白一片了,伴隨著尖銳的疼痛一瞬而逝,轉眼又恢複如常了。這麼細微的變化,令她不禁蹙眉,困惑著那到底是什麼?
“怎麼?”正在給她上藥的墨連忙收手,輕輕又吹了兩下,低聲問道,“是被我弄疼了?”
“就墨這般縛雞之力還能傷到我?”反問一句,眉頭已然舒展開。搖了搖頭,她才回到他最初的責備,急急為自己正名,“人家才不是特意來這裏索要那碗蛇湯哩!”
“知道知道……”噙著淺笑略略點了點頭,心思卻完全在她身上。精明的雙目從上到下將她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並無遺漏傷處才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尖,寵溺地笑著,“我們家的若才不是吃貨呢!”
“對!”即便知曉他說的是反話,她也順著杆兒爬得怡然自樂。
許是大多心思還在計較剛才那個奇怪的感覺,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如此親昵舉動。那麼自然而熟稔,仿佛相識多年的他們之間一直便是如此。
“走吧,若有好多年沒回來了。好好重新熟悉熟悉這個家吧。”談噱自若地將她扶起來就往大門外走,墨並沒有再去管那碗還未放置妥當的蛇湯。
此刻剛過正午,正是陵埌的日頭最強烈的時候。隻一把滿溢清香的大黑傘,這兩人卻不懼炎熱一般,閑庭信步地姍姍而行。
陵埌所有房子都是用原石建造而成的,這些純手工的工藝,無一不是他在此生活多年的痕跡。它們的雕工粗糙精細不一,想來都是憑了他當時的心情吧。
每個房屋之間的間隔都各不相同,也全是他刻意設計的,深意不明。
隻是有一點他並不知道,之所以那一路磕磕碰碰,並非她的四肢未愈如初。而是對她而言,這麼多年過去,陵埌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畢竟生活過大半年,所以她原本是想憑著當初的一點模糊記憶走過去的,並沒有去仔細感知周圍。不想才在泥土路上走出幾步就撞上了一塊大石頭。這才學乖了,老老實實地放開五感。不然,怎麼可能會隻是那麼一些小碰傷呢?
別說,這一路上那樣半人高的大石頭還真不少,還有個別的巨石甚至有一人高。指腹摩挲其上,隻覺得那紋理皆很粗糙,並沒有半點人工打磨的痕跡。其上都稀稀拉拉地落下了深淺不一的刻痕,她雖還不能視物,卻能從指尖清晰地感知到它們似乎帶著某種關聯。
這會兒被他引著再次拂過,那些線條居然就在她的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幅幅精美絕倫的畫麵。帶著恢弘氣勢,好似金戈鐵馬的征戰不止。
她的內心隱隱有著猜測卻未顯露分毫。隻歪著腦袋正對著他,輕闔的美目彎出了好奇,“墨是從哪兒運來的這麼多大石頭?擺陣麼?”
這裏雖無十裏桃林,於她而言,依舊是一處恍若桃花源的好去處。至少那大半年時光,她就在這個好似架空的空間裏,不被任何人所打擾。
多年前的記憶已經模糊,可那一條條原生態的土石路徑卻是印象深刻的。它們一圈一圈地交錯環繞著,猶如活脫的八卦陣一般排列。饒是在這兒生活了半年之久,她也還是傻傻找不到路。當然,這裏麵多少也有她懶得去摸索的怠惰成分在。
“自然是崀山不舍得若走,日日發脾氣咯!”雖然好似玩笑話,他說得卻也是事實。
自她離開那日起,每天都有好些巨石從崀山滾落下來。好像真的有了靈性一般,一石一位,從未有過堆疊於一處的現象。最令人無法理解的是,那些大石所阻截的道路無一不是那些縱橫交錯的迷宮點,大多還都是她曾經抱怨過的地方。
如此碰巧的落點,用他的這個說法還真的一點兒也不誇張。
要知道,這樣強烈的動蕩是已經在此生活了幾年的他從來未曾遇見過的。
當初被她救起又失了其蹤跡,一年多的找尋無果讓他心灰意冷。無意間就闖入了這個無人的區域,失了魂魄一般在這裏跌跌撞撞大半年才找到出路。自覺浮萍般的生存於事無補,索性沉下心來定居於此,專心研究藥理。
這一待就是春秋荏苒幾度。陵埌就好似溫吞的長者,至少,他在的那幾年裏從未有過如此大的動作。
因此,他便從此認定了陵埌是有靈性的。
聽完大致簡述,她倒很讚同他的觀點。誰說大山不會哭,碎石是小痛,巨石則滾落出大悲。於是,她不知不覺間就改了口,似吟似唱地說著,小腦袋卻自覺轉向正東略略抬起下巴。
“墨可知她何時息了怒?”
“她那是發脾氣給我看,”如此說著,他的語氣中竟多出了無奈。揉了揉她的發頂,眼神異常溫柔,“無非是怪責我沒留住若唄。”
她走後半年,他也離開了。
兩年前再回來的時候,陵埌已經穩定了下來。道路上的那些大小石頭上爬滿了青苔,許是環境所致,隻給人年歲久遠的錯覺。倒是其數量較他離開之時隻多出了十數塊,由此斷定應該是當時就止了動蕩的。
走了一路,她突然就停了下來,腦袋往他的肩頭一歪就枕上了。似笑非笑地拿遠處的崀山消遣,“這麼說來,她是沒了宣泄的對象才自覺沒趣地消寂了吧。”
“或許吧。”與之並肩而立,墨將傘往她的那側又挪了幾分。深邃的目光抬起,舉落在正東的崀山之巔。“這兩年,一直都在想著,我都回來了,若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遠處的那座崀山原本很高,山峰直聳入雲,雲山霧繞的景致總透著無限神秘。那些巨石滾落之後,仿佛被巨斧懶腰截斷了一般,整整矮了一小截。
“家……”低聲吟了一字,她並不知道這個字於他如何計。惟覺得從他口中說出來,辣麼溫暖,有些貪念……
日頭才沉入地平線,散著暖意的橙黃光亮猶未褪去,羲城的大地卻已經趨於靜謐。
唯獨第一中學西北角的體育館內,喧囂又起。那人滿為患的場麵,較前天夜裏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雖然官方報道的比賽時間是晚上六時整,可一想到比試的項目是文鬥,早早用過晚餐的同學們五點不到就跑來占座了。為的自然不全是各校天之驕子的一展身手,最主要還是為了一睹萬俟教授的真容啦!
半個小時的漫長等待之後,那些挑戰者們浩浩蕩蕩地走入了場區。看著那不大的等候區域,他們的臉色飄過一抹尷尬,竟不知該如何落腳了。於是,他們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副靜候指示的模樣。
要問這群外來者是何人,來此作甚?
這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們不就是上午前來“滋事”的那些外校挑戰者麼。
清晨將盡,八校高層的決議才傳達出來,喬家兄妹就發話了——外校高材生想要挑戰百裏同學,就得和第一中學的同學一樣,贏了他們兄妹才可獲得晉級挑戰的資格。
不同意?可以啊!後天,誰也別想進這第一中學的校門!
論壇上當時就炸開了,無不是指摘這二人行事囂張,目中無人的。畢竟那是第一中學而不是第三中學,可由不得喬家說了算!
誰知道,申討才起,人家校長就出來發布申明了:挑戰賽初始,由喬霽喬雪把關。
對於這樣一條極具護短嫌疑的申明,其他幾位校長沒有發話,也就相當於默認了。那他們這些做學生的,自然就得服從咯。
如果有看不過眼,不願按照此規矩來的,那就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這會兒見到場上的那些外人者,觀眾席上的第一中學同學們可不怎麼友好。也不知道誰突然冒出一句,“一群傻缺”,當即哄堂而笑。
這讓場中央的師生們尷尬得無地自容。
回想起上午被戲弄的那一幕,他們是又羞又惱。那個自稱“喬家兄妹”的始作俑者,當時就被封了號。隻是大家關注點都在“挑戰時間”上,硬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些。那些“有幸”看到消息的挑戰者,當然不會競相告知,誰讓這次挑戰賽的獎品那麼神秘呢。
“確實是傻缺。”挑戰隊伍之中,不知道誰又冒出了這麼一句附和。
這讓中午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同學們,更是羞赧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人傻心大,受騙怎麼能怪騙子呢?”
“說誰呢!自以為是……”
“這就叫利欲熏心嘛……”
……
這內訌起得毫無征兆。觀眾們樂得再當那吃瓜群眾,白撿了一出好戲看看。
“夠了!丟人都丟到別人家了。給人當笑話很驕傲嗎?”
一聲低吼打斷了場上鬧哄哄的針鋒相對。一位領隊老師緊了緊手中的電話,雙目盛著滿滿的怒火。這些糟心孩子,能讓人省點心嗎?
長長吸了口氣,冷聲繼續說道,“所有人,統統去比武的賽場侯著,兩兩成組站好。”
這下,糟心孩子們倒是聽話地配合行動了,不過分鍾就隊列整齊了。
可是,時間還很富裕啊!
等待本身就是煎熬,滿心期待的盼望就更難捱了。不過短短十分鍾,台上的觀眾就好像苦等了數年之久。終於到了六時整,體育館內瞬時寂靜無聲。
“第一、二組出列!”說話的還是那位領隊老師,在所有人的不解目光中,語氣冰冷地繼續做著安排,“第一組上答題區,第二組前往等候區。其他人,原地待命……”
什麼?!這是什麼情況?
台上所有人驚呆了,無不用力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就開始了?
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學生,領隊老師就氣不打一處來,一個抬腳踹了過去。還杵著幹什麼,不比就早些滾回去上自習!
“這兩台答題案是智能的,請隨意使用。如有損壞,照價賠償。”
這是他剛剛打電話問詢之時,百裏璟謙的原話。雖簡潔,卻表意得再清楚不過了。言下之意,他們自己安排好人上去答題就可以,用時短於喬霽的即為勝出,晉級最後的挑戰。
這是他有史以來最憋悶的一次帶隊了。很顯然,人家根本不待見自己嘛,真是自討沒趣!
“啊啊啊,難得的安靜啊!”
這一聲深沉的叫喊聲從“拚搏樓”肆無忌憚地傳出,居然沒有引起任何反應。
始作俑者的身側坐著一個小女孩,歪著腦袋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教室,低笑著應了一句,“不管怎麼說,麵子也是給了的。瞅瞅,芥末多觀眾去捧場了呢。”
“不會太久的。”那個高大男生抬眼看向遠方,沒頭沒腦地應了這麼一句,就繼續埋首看書了。
小女孩的左手在書本上圈了一筆,卻是頭也沒抬地問了一句,“嘻嘻……哥哥覺得會是多久呢?”
“喏!這不是已經有人回來了麼!”男生漫不經心地勾起嘴角,眉眼間的清冷笑意意味不明,“雪兒,你該回教室了……”
“嘁,早知道這麼快人家就不來了。還以為他們有多大能耐呢,倒是我高估了!”
隨手合上書本,喬雪的目光淡淡飄向遠處的一大波學生。突然就對體育館裏的那些挑戰者,多出了幾分不屑一顧。右手“啪”一下拍在書本上,利索起身就往樓梯口走去,“哥哥一會兒記得喊我哦。”
夜色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逆著人流的她。三兩成對,四五成群的同學們,無不滿臉失望地討論著剛剛那小半小時裏的無趣。
什麼嘛!就算人家萬俟教授日理萬機,沒空來給那些外校同學打氣加油什麼的,那至少也讓同學們聽聽校花的悅耳聲音聊表安慰吧。即便人校花也不得空,這好歹也是一場正規比試,怎麼也隨便安排個人主持解說一下吧。
那一個個默默地走上台答題,再默默地離場,演默劇呢!
再不濟,應戰者也該抽空出來露個臉。就算不給那些外來者麵子,怎麼也尊重一下同校的校友不是?偏人家就是傲嬌地連個影子都沒有出現,這還叫哪門子的比試啊!
最無趣的當屬那些連一道題都答不上來的挑戰者了!
這都已經上去十幾波了,硬是沒有一位能夠打破這“第一題禁錮”的魔咒。不是說都是天之驕子麼?怎麼還來了這麼多濫竽充數的?
隻瞅那來時的陣仗,還以為他們有多麼牛掰哩!
盡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去看點小說打個瞌睡什麼的呢。
“啊,對了!我跟你說,擠我邊上那位同學,那身上的氣味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