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棠做了一個夢，夢裏的邊城百花齊放，人來人往。
    她夢見了顧予。
    夢裏他一身白衣似雪，眯著眼睛對著她笑，親切的彈著她的額頭，輕聲喊她阿左。
    夢裏那百花都作了陪襯，萬物都失去了顏色，她隻能看著他在陽光下閃著光的眼睛。
    那麼亮，那麼好看。
    好看到她想沉浸在這夢中不願醒來。
    可是一晃眼，她一個人走在了奈何橋上，四周都是白霧，她甚至看不清地麵。
    她覺得身子很輕，輕到能飄起來。她看見橋下是一條大河，河水髒暗不見底，到底是沒有風，河水卻卷起了浪花，打在一塊很大很大的石頭上。
    石頭上刻著字，叫忘川河。
    畫麵好像很真實，真實到她甚至聽到浪花打在石頭上的聲音。
    可是卻又很假，她甚至出現了幻聽，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阿左。”
    她輕輕的笑了笑，甩了甩頭，想把自己喚醒。
    可是沒多久，她什麼都看不見了，迷迷糊糊好像聽到了顧予的聲音。
    她沒聽清他說了什麼，隻覺得眼睛越來越模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左棠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間廢棄的柴房，破破爛爛的，屋角還結著蜘蛛網，屋頂上隱約能看見幾個手指大的小洞，正斷斷續續的往下滴著水。
    許是昨晚落水的緣故，整個柴房都是濕漉漉的，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左棠眯了眯眼睛，試著動了動手指。
    一陣刺骨的疼痛傳來，讓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這是……哪裏？
    是……夢嗎？
    她試著撐著地麵爬，整個人卻根本使不上力氣，微微爬起了一點的身子也重重跌了回去。手心鑽心的疼痛告訴她，這不是夢。
    門啪嗒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粗布打扮像奴才的下人拎著飯盒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嘀咕。
    “真是煩死個人了，少爺你幹什麼不好，非得去招惹那文弱的顧三少，也難怪老爺會大發雷霆。說到底，還是那顧三少生的過於精致，好看的竟比女人還……”
    小廝沒有再說下去，他的視線撞上了左棠的眼眸，那眸子裏的冷意讓他一下子閉上了嘴巴。
    “少……少爺。”小廝唯唯諾諾的放下餐盒，替她打開了蓋子，“老爺吩咐小的來給您送飯來了。”
    左棠的目光落在了飯盒上。
    一個青菜，一個酸菜肉絲，一碗米飯，還有兩個饅頭。飯菜說不上寒酸，甚至還稱得上豐富。
    小廝低著頭，雙手卷進袖子裏，微弓著要，把左棠扶起，讓她靠在牆上，顫著聲音說道，“少爺，小的就先出去了。”
    直到小廝走出柴房外，他才鬆了口氣。小廝摸著腦袋，意外竟然沒有挨打。
    倘若平時他們這些下人要是敢說顧三少半個不是，準會被左少爺打個半死，這府上人人都知道，左少爺最是護短，更是對那顧三少偏愛三分，也不知道今天怎了，少爺竟然沒有打他。
    小廝抖著袖子，嘀嘀咕咕的走遠了。
    左棠靠在牆上，冰冷的觸覺告訴她，她還活著。
    她低垂著眼睛，斂去了那一層冷意。
    左棠抖著手，用力的甩了甩，感受著刺骨的痛意。她眯著眼睛笑了，“哈!哈哈哈！真好笑，我左棠，竟然還有重生的時候。”
    笑著笑著，一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她緊咬著唇，直到咬出了血絲，左棠止住了笑意。抬起手看著手心裏一條很深的傷口。
    傷口很深，已經結痂了。
    這個傷口，她記得好像是一個月前出去打獵，被狼抓了一道口子，好像還是為了保護顧予而別狼抓到的。
    左棠眯著眼睛，突然笑了。
    也不知道在笑別人，還是在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