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醒來。
    豔陽高照，邊城的街道還是那麼繁華，各種各樣賣雜貨的小商吆喝著客人看一看他們攤前的精美的小玩意兒。街道上什麼打扮的人都有。身著錦衣，手中搖著把折扇的公子哥，小戶人家帶著麵紗的小姐，跟在小姐身後蹦蹦跳跳的丫鬟，打扮的較為樸素的平民百姓，坐在茶館裏哼著小曲的老人家，還有茶館台上的唱著小曲的戲子。
    這邊城的街上什麼人都有，唯獨沒有乞丐。
    “誒，你聽說了嗎？那個青禾郡主自殺了。好像死的還挺慘的，屍體都找不到了，據說拖進了亂葬崗。青禾郡主死了，公主府那邊好像也沒有什麼反應。這皇室水可真深啊！”一個公子哥打扮的小生坐在一家麵館，小聲地湊近另一個打扮較為樸素書生說道。
    “可不是，誰知道是不是自殺呢？”
    “青禾，死了？”左棠漂浮在空中，低著頭喃喃自語。一種巨大的悲傷環繞著她，她半蹲下來，半透明的手捂住自己的臉，空洞的眼睛幹澀，卻掉不出眼淚來。
    多久沒哭了啊。
    她抱住自己的雙臂，蹲在酒館的角落，半透明的身子虛晃著。
    良久，她才抬起頭來。不料，卻看見了一個從沒想過會再見到的人。
    顧予，是他。
    左棠眼睛酸澀，卻是感覺不到痛意。
    她緩緩朝他走去，一步，兩步……
    每一步都顫抖著，像是用盡了全力。
    左棠站在他麵前，透明的手指穿透了他。
    顧予坐在酒館的小角落裏，穿著一層不染的白色衣袍。
    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他沐浴在陰暗裏，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陰影出走來一位暗衛，他半跪在顧予的麵前。“主上，該走了。”
    顧予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
    他放下手中的酒，嘴角微微勾起，輕嘲了一聲：“連你也來提醒我。”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微微晃了晃，暗衛瞬間反應過來，想去扶他，卻被顧予一把推開，“走開。”
    “主上，你醉了，屬下這就去去安排馬車回城。”
    左棠的身體接近透明，她站在顧予麵前，看著他的身體穿過了她。
    她愣住，這才想起她好像已經死了。左棠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
    顧予大步離去的腳步突然頓住。
    他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顧予慢慢的回過頭，朝左棠站著的地方看去。
    沒有，什麼都沒有，是他的幻覺。
    他低下頭，嘴角輕嘲，也是，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顧予甩了甩頭，眼睛猩紅，朝左棠站著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才轉身大步離去。
    左棠想抓住他，指尖卻穿透了他。
    也是，怎麼能妄想抓住他。
    生前，他們之前隔著陰謀。
    死後，他們之間隔著陰陽。
    舍不得嗎？
    左棠輕輕笑了笑，像是嘲笑他，又像是嘲笑自己。
    笑自己天真，笑自己編夢不醒。
    她跟在顧予的後麵，看他上了馬車。
    左棠跟著他回到了皇城，回到了那個她打下的那個盛世。
    顧予下了馬車，腳步虛晃著，回到了那個左棠曾經死去的地方。
    景園，她曾經生活的地方。
    他慢慢的觸碰著這裏的每一處建築，這裏已經煥然一新，早已不是先前那般破敗不堪。
    顧予從背上取下劍套，從裏麵抽出一把銀色的長劍。輕輕的撫摸著這把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左棠死死地盯著那把劍，眼睛裏染上了恨意。
    她的劍，是她為他一手打下盛世的劍。
    這柄劍，三尺一寸，我用它殺過很多人，若傷人取命，他天下第一，論刻苦揉心，他沒有你鋒利。
    假情意。
    左棠眼睛猩紅，眼裏全是恨意。
    人天自兩空，何相忘，何笑何驚人。
    左棠眼睛有著迷霧，顧予張嘴說了什麼她也沒有聽清，身子漸漸透明，意識逐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