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臻佇立在成墨杉身旁，也沒有轉過去成墨杉目光所及之處，他低低地叫了句，“成墨杉”，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啞了。
    成墨杉聽出來了，他有些著急，想去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樂臻，可他不行。
    他的眉皺的更深了，——好了好了，我說了……
    成墨杉總是對樂臻沒有辦法，隻要樂臻想，成墨杉都會辦到。
    一個人死了之後會來到亡靈間。
    一個人在除了意外的非正常情況下死亡，那麼他的處理和正常死亡的處理不一樣。要麼是忘卻前塵去投胎，要麼是忍受天罰回去人間複仇，可複仇失敗會灰飛煙滅。很多積怨已深的死者選擇了後者，可它們低估了天罰的威力，那可是……最終它們絕大多數都因為忍受不住而灰飛煙滅。
    樂臻聽罷覺得有些心塞，“什麼是天罰？”
    成墨杉沒想到樂臻還會繼續問，支支吾吾地，不願說出口。
    樂臻哀求地望著成墨杉，希望他說下去。
    成墨杉背過身，不願讓樂臻看見他眼裏的傷感。
    ——就成千上萬的人啊……無盡長的血河，每一步都是蝕骨之痛，我們必須遊過去，撐不住的就會沉下去……沉溺下去的掙紮，就會拚命的拉上麵的人。上麵的人隻有把那些拽你的人踹下去才能繼續，而那些被踹下去的就會灰飛煙滅……
    那成墨杉是為了複仇回來，忍受了那麼重的痛？是為了報複我嗎？
    成墨杉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眨了眨眼，依舊笑得甜蜜，對樂臻說，——我就是怕自己會變成那樣，一心想著複仇，所以才把所有事都忘了啊，我又怎麼會是為了複仇呢？
    ——樂臻，我把那晚的真相給忘記了，我也不想去知道真相。
    ——你忘了我說過我是因為你才回來的啊，你知道，不能親口向你表白，一直是我的遺憾，我舍不得你啊……
    直到很多年後，樂臻都記得那一刻的感覺，就像被刀子一把捅進心裏，痛，而且涼。
    樂臻沒有出現成墨杉預期中的喜色，成墨杉望著樂臻那稍稍有些扭曲的臉，有些奇怪。
    樂臻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他那張臉顯出前所未有的挫敗，有種深沉的痛刻進他的眼睛裏，他勉強笑著，“你會灰飛煙滅嗎？”樂臻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得像開玩笑像不經意地詢問，可他的表演顯然很失敗。
    成墨杉的眼睛瞪大了一瞬，可也僅僅是一瞬，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笑著，——反正能陪著你。
    “什麼叫能陪著我？”樂臻像是被凍住了，臉上沒有了任何表情，連剛才努力維持的笑也沒有了。
    成墨杉看著這樣的樂臻，心有些塞塞的，抿了抿唇——就是下麵的一些規則之類的……反正隻要你活著你不嫌棄我，我一直都會在的。成墨杉的聲音低低的，卻十分堅決。
    一直嗎？
    什麼叫一直呢？是到我畢業了呢？還是到我結婚生子呢？還是到我兒孫滿堂呢？還是到我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