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自己在那裏糾結，也許在別人看來，不過是一隻小醜在跳舞。倒不如不想了。
    寧素生又一次地被吵醒，是被班裏的嘲笑聲吵醒的，物理考試，幸虧他還記得。
    “今天就聽班主任說你們班有個同學‘不舒服’，原來是真的。”女老師高高瘦瘦，說話雖然不尖利，但很刻薄，話裏帶著淡淡的嘲諷。
    寧素生隻是冷冷瞥她一眼，手緊緊捂著胃，好像真的，有什麼火燒似的，剛才就開始不太舒服，可能真的應了那老師的話吧。
    寧素生緊緊地握著拳頭，咬著下唇，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他的不妥，就讓他保留一些自尊吧。他拿起了筆，就連握筆的手也在瑟瑟發抖。
    寧素生右手緊緊握著拳頭，妄圖讓微微顫抖的手停止下來，深深地呼吸，把自己的呼吸頻率調整到最佳狀態，不能！他不能砸！
    寧素生死死地咬著下唇，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他現在臉色到底有多不好，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無法忍受別人對他的圍觀，像是在看動物園裏的動物。
    寧素生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什麼心理，明明以為自己不在意，但他知道，他隻是不介懷他們叫他做“冰山”，他不在意他們的目光，不在意他們的議論，但是隻要想到被人圍觀，就覺得不舒服。
    寧素生的自尊心格外的強，誰也不許踐踏。
    因為他可是……可是？因為什麼呢？
    寧素生不想去想象，如果他胃痛甚至暈倒了，周圍的人會是什麼生動的表情。怕是調笑居多——幾乎是被成墨杉的事嚇到了。
    手……好像沒有那麼抖了。
    右手又重新拿起筆來，左手隔著單薄的衣衫捂著胃，還是忍著胃裏的焚燒，咬著的下唇似乎破了皮，血腥味漸漸在舌頭上蔓延，擴散，血腥的味道讓他清醒了不少，做卷！
    眼前有些模糊，重重地眨了眨眼睛，眼皮漸漸增重，好像沒有力氣抬起，濃密的睫毛因此顫抖不止。
    …………………………
    良久，無盡的意誌力終於在他寫完最後一個字後消散不見。
    朦朧之中聽見窗外下著雨，“滴滴答答”打在了屋簷上，順勢滑落到地上。
    巡查的老師來來回回地走，時不時傳來刺耳的聲音，“記得填塗好答題卡……好好檢查。最後幾分鍾，再檢查一遍！”
    “叩叩叩！”連續三聲的敲桌生更是縈繞在他耳邊，久久不散，“煩死啦！”
    “認真檢查！”那是班主任，她巡查來到了這裏，因為是自己班的學生，循例也會提醒多幾次，隻是不知道怎的寧素生好像就被盯上了，總是被針對。
    寧素生的視線早已一片模糊，身體更是像被熱辣辣的火焰焚燒，眼前的景象好像，好像重疊在一起，又好像有無數個一樣的景象落落大方地呈現在自己麵前，身體就好像不屬於自己了一樣——完全控製不了。
    咒罵聲，嘲笑聲，落雨聲，一並湧進寧素生的腦海裏，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無盡的黑洞，沒有光明，有的隻是前麵越來越多的恐懼與黑暗。
    他感受到有人在呼喚他。
    “小刀……小刀……”
    是誰？
    他想起兒時，這世上會叫他小刀的也就隻有他了。那日夢裏的又是不是他呢。
    “刀刀……刀刀……我好怕……”聲音似乎換了一位主人，那是把稚嫩的女聲，那聲音愈發淒厲，仿佛是絕望的悲歌，仿佛是在煉獄裏的掙紮。
    “刀刀，我好怕……求求你……不要……停下吧，停下吧……”
    為什麼這麼悲傷？
    恍惚間，他置身於一個聖潔的地方，連醜惡的內心也得以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