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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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衝先把他們兩個送去醫院,”楊遠對著劉衝說:“我和小間在前麵開路,剩下的人在後麵跟著,萬一路上臧昊反悔,你直接往前開,不用管我們。”
這間迪廳在鼓樓區腹地,是當初洪武發家的地方,這一片都是臧昊的地盤。
等到走出了大門安易還有點發愣,當初進去的時候鍾昱還問他要不要分開進去,鍾昱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把他放在首位考慮的,而他半夜把人拉過來,卻沒能再把人帶回去。
當初鍾昱說他不會再回洪武說的那麼堅定,卻還是為了他破了例。
“小易,”楊遠叫了他一聲,“上車。”
“哦。”他是跟鍾昱的車來的,現在要跟著大哥的車回去。
一直到車開出鼓樓區都沒再有動靜,一夥人鬆了口氣,看來鍾昱和臧昊談的還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沒談崩了。
但每個人臉上都不怎麼好看。
不知道兩個人究竟在密謀什麼?
等青玄的人都走了,迪廳裏的人也都散了,廳裏被攪的一塌糊塗,臧昊也懶得叫人來收拾了,隨手拉了張還完好的椅子坐下,抬頭看著鍾昱:“哥,回來幫我吧。”
楊遠也不坐,就站著看著他,好像一說完了話就立馬準備走人,“我說過我不再插手幫派裏的事了。”
“你也說過你不會再回這裏,你不還是回來了?”臧昊難得的有耐心,沒跟鍾昱惱,“我們才是有法定關係的兄弟,那個小兔崽子算什麼東西,你這麼盡心盡力的幫他,他呢,臨走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我們當初配合地多默契,你出主意,我就去幹,當時的洪武多輝煌。”
“你想在容城一家獨大不可能,你跟青玄鬥了這麼些年還沒看出來嗎?”鍾昱鎖緊了眉頭。
“那我就逃離它的控製,”臧昊扯著嘴角笑起來,“它不就是在容城厲害嗎?那我就做大,從容城延伸出去,我看他到時候還能不能吃下我?”
“你想幹什麼?”鍾昱凝眉盯著他,從那雙眼睛裏看見了和當年一樣的貪婪和欲望。
“青玄現在不就是在做嗎?楊遠以為我不知道他那點小九九,我他媽的什麼都知道,”臧昊嗤笑一聲,“一邊在容城把自己洗白,一邊又去香港找靠山,他接了洪安社軍火的線可不是單純打算在容城搞。”
“楊遠?”鍾昱陷入了沉思。
他還真的是小瞧了那個人。當初他還在的時候,隻是覺得楊遠這個人冰冷殘酷,有一份超出年齡的成熟和沉穩,現在看來這個人還挺有遠見。
當初他注意到容城有這股勢力的時候,沒等做好應對就被衝擊的人仰馬翻,而這個楊遠,肯定已經察覺到這股勢力了,並且能在它眼皮子底下做出花樣來。
這份心智,估計是把安易腦殼裏那點東西都補在自己身上了。
“我不會幫你對付青玄的。”鍾昱說:“我答應過他。”
“操!”臧昊一腳踢翻了腳邊的凳子,“那你還答應過我不會做不利於洪武的事呢,結果呢,你還不是照樣過來救青玄的人!”
“你今天抓回來那個不是青玄的人,”鍾昱緩緩皺起了眉,“而且今天這個事我有責任,你沒必要把對我的怒火遷怒到別人身上。”
臧昊從小就對他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占有欲,見不得別人對他好,更見不得他對別人好,當初在洪武就立過規矩,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不能叫鍾昱“哥”,要不是人確實是一個大直男,鍾昱都得懷疑他是不是對自己有想法。
今晚事情鬧成這樣,不知道有多少成分是由他和安易遷怒到青玄頭上的。
“那這樣,”臧昊壓著心頭的火氣,“你回來幫我,我不用你插手我跟青玄之間的事,你幫我處理別的事。”
“別的事?”
臧昊警惕地瞥了一眼周遭,確認了整個廳裏隻有他們兩個之後才壓低聲音說:“前一陣青玄下了個套把老鱉的窩被端了,老鱉過來投奔我,那個老小子想在我這空手套白狼,用我的勢力給他自己報仇,我就趁機把他的貨源摸清了。”
“你瘋了!”鍾昱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臧昊衣領,壓著嗓子沉聲道:“你想碰毒?”
“楊遠能搞軍火,我為什麼不能搞毒?你放心,我也不在容城做,查不到我們身上。”
“青玄為什麼不做了你沒想過嗎?”鍾昱看著臧昊眼裏的欲望突然覺得害怕,這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從那個跟在他後麵的小屁孩變得一點一點脫離他的視線,以至於現在他都快要認不出他這個弟弟來了。
臧昊壓低了聲音:“青玄是跟老鱉接的線,老鱉拿多少回扣你知道嗎?我不一樣,我不用經過老鱉,甚至可以說我幹的就是老鱉的買賣,你知道這個走一趟能賺多少錢嗎?不比你累死累活的上班強?”
鍾昱沉痛地抿緊了唇線,“所以你大年初一去找我根本不是為了懷念什麼兄弟情,你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讓我幫你搞毒。”
“哥!”臧昊抓住鍾昱拽著他衣領的手,“老鱉完了,這條線我不做也會有別人做,我做至少能保證容城是幹淨的,換了別人指不定會把容城搞得多麼烏煙瘴氣。而且,你以為青玄起來了能放過我?一旦青玄的軍火買賣做起來了,楊遠第一顆子彈一定是殺了我!”
兩個人對峙著靜默了好久。
“我不會幫你搞毒的。”鍾昱最後垂眼看著他,“但我也不會讓青玄動你,我能做到的就是這些,別的你別逼我。”
鍾昱鬆了手,轉身往外走。
“哥,”臧昊在背後叫他,“你對青玄那小兔崽子是認真的?”
鍾昱微怔片刻,頭也不回地出了迪廳大門。
今年的最後一支煙花自天邊炸裂,整片夜幕終於安靜了下來,鍾昱掏出手機看著正在閃爍的電話號碼,在一晚上緊繃的對峙之後,心底一角終於柔軟起來。
“哥,你怎麼樣?”電話一接起來,安易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事了,”鍾昱對著滿布硝煙的夜色說:“我已經出來了。”
安易鬆了一口氣,之後才小聲地說了一聲:“哥,對不起啊。”
“你道什麼歉啊?”鍾昱沒上車,先是靠著車門點了支煙,這種一夜又好像回到了好多年以前的感覺讓他有點脫力,得費一番功夫才能把自己再從這個世界裏拔出來。
“就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你明早是不是還得早起趕飛機?”
委屈巴巴的語氣讓鍾昱特想抱著他的頭狠狠揉一通。
“我不去了,”鍾昱語氣溫柔,“再有什麼事你隨時叫我。還有你也不用道歉,當初在獵·色是我把你拉走的,這事我也有責任。”
“唉,”安易歎了口氣,情緒又低落下來,“每個人都有責任,可為什麼受傷的是最沒有責任的羅希。”
羅希在兩天之後才慢慢轉醒,一睜眼就看見了趴在他身邊的黑子,抬手想摸摸那張線條淩厲的臉,才發現自己手上纏著繃帶。
察覺到人有動靜,黑子立馬醒了過來,看見人終於醒過來了,才綻出這幾天來的第一個笑。
“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要什麼?”黑子小心握住那隻纏滿繃帶的手,盡力避開掌心部位。
“沒事,”羅希清了清嗓子,“就是想看看你。”
“嗓子是不是疼?”黑子皺著眉,“你別說話了,想要什麼再跟我說,平時我問你你點頭或者搖頭就行了。”剛說完黑子就搖了搖頭,“也不行,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頭也不能動。”
羅希喝的那酒度數太高,灼燒胃粘膜,洗胃的時候喉嚨腫的胃管都插不進去,羅希意識模糊中都被痛醒了好幾次,黑子在旁邊看著,拳頭都快捏碎了。
不算那些看得見的傷口,羅希身上還有右手關節錯位,食道粘膜燒傷,中度喉梗阻,輕微腦震蕩各種問題,黑子單是想想那一晚上羅希經曆了什麼,心裏就抽痛地喘不上氣來。
“我沒事了,”羅希對人笑了笑,“你多久沒休息了?我剛在夢裏見到你還挺英俊的,結果一睜眼就變得胡子拉碴了。”
黑子上前把自己一臉青茬在羅希臉上蹭了蹭,“胡子拉碴的照樣英俊帥氣。”
“你回去休息吧,”羅希笑著躲了躲。
“我走不了,”黑子回頭指了指另一張病床,“我住院呢。”
羅希眉頭皺了起來,“你傷哪了?”
“這裏,”黑子拿著羅希的手小心覆在心口上,“心疼。”
羅希愣了愣,手上去摸了摸黑子眼上的青紫,倒是消腫了,還是能看見皮下淤血。
“對不起,”黑子拿羅希裸露在紗布外麵的手指放在自己額頭上,“你不該受這些的,都是我帶給你的……我當時真的太傻了,我怎麼就沒想過他過後還能認出你來,我怎麼能讓你去幹那種事……”
“三哥,”羅希小心動了動手指,在黑子腦門上輕輕點著,“都過去了。”
“我他媽就是個混蛋,”黑子咬著牙,“我怎麼能把你扯進這些事裏來?你昏睡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是不是報應,我這些年幹的這些事是不是遭報應了,但怎麼能報應在你身上?要有什麼衝我來啊!”
“不是的三哥,不是的,”羅希搖了搖頭,心疼的厲害,“你別咒自己。”
“你那麼好……”黑子把頭沉沉地垂了下去,“你那麼好,他們怎麼忍心對你做這樣的事……”
羅希手指循著下移,觸到了冰涼的液體。
黑子……哭了?
他從沒見這人哭過,當初在巷子裏被砍的一身是血,站都站不住,他都沒見這人落過哪怕一丁點眼淚,現在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呢?
“三哥,三哥你聽我說,”羅希一時間慌了神,想伸手過去又扯到了掌心的傷口,無聲皺了皺眉。
黑子把眼睛往床單上按了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眼淚,眼睛除了紅點也看不出來什麼了。
“三哥,要不是因為你,還會發生更可怕的事,”羅希皺了皺眉,“要不是因為你,在那種情況下我可能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我當時滿腦子都是你,想著我倆沒來的及看的花燈,想著你要是接不著我得有多著急,想著想著我就不那麼害怕了,期間有一次我差一點就逃出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黑子看著羅希脖子上的紗布眼眶發紅,除了置人死地沒有人會去動那裏,那個傷口隻能是羅希自己劃出來的。
他這兩天不斷地看著羅希身上這些傷口,反複想這些傷口都是怎麼來的,然後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一個人麵對那樣的情形是得有多無助多害怕。
“三哥,”羅希深深看進黑子眼裏,“別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