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飯點楊遠和白間才一起回來，算是把青玄的事兒都料理完了，可以安安穩穩過個年了。
    下午白間張羅著一家人包餃子。
    對一年都好吃懶做的另外三個人而言，這無遺是個大工程，而白間這個總策劃又極其十分的不靠譜。
    一開始多少麵多少水都要上了稱精確到0。1克才可以，失敗了兩次之後開始放任逐流，再問他什麼都是你看著辦。
    黑子和安易就真的看著辦了，水多了加點麵，麵多了再加點水，到最後活了整整一大盆麵，要全部包成水餃夠四個人從初一吃到十五。
    白間獨攬了調餡的工作。
    期間楊遠去視察了一下工作進展。
    乍一看還挺像那麼回事的，肉餡都用蔥薑蒜末拌勻了，再用醬油一裹，竟然還挺有食欲。
    “小間可以啊。”楊遠由衷讚歎。
    但白間顯然沒聽見，耳朵上插著耳機，一邊攪著餡一邊對著麥說話：“十三香，十三香是哪一個？哦，我找著了，加一點，加一點是加多少？能不能給我精準到克數？是直接往裏倒嗎？用不用加點水稀釋一下？”
    楊遠默默退了出來。
    年夜飯這頓餃子看來還是堪憂。
    到最後包餃子就是全家總動員了。
    黑子作為唯一一個知道自己親媽長什麼樣的人，小時候榮幸學過一點擀皮兒技巧，成功接任了擀皮兒的任務，剩下的三個人負責包。
    那就叫一個五花八門了。
    楊遠雖然不會包，但最起碼是按照餃子的樣子去努力。白間就是屬於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了，每接手一張皮都覺得自己能包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餃子，到最後通常都以四不像告終。像安易這樣的基本就是隨心所欲了，這個可能像個饅頭，下一個可能就是湯圓，並且樂此不疲地一個餃子換一個花樣，爭取到最後湊一鍋滿漢全席。
    天擦黑的時候一夥人總算把餃子給包了個差不多。
    外麵由遠及近地響起錯落的鞭炮聲。
    黑子和安易趕著大溜也去院子裏湊熱鬧放了支鞭，等放完了回屋餃子就出鍋了。
    還不錯，雖然樣式五花八門，但幾個人都按照基本要領把口捏嚴實了，餃子出鍋了還挺囫圇。
    “要不我再炒倆菜？”白間看了看桌上一人一盤餃子分下去，就剩一個醋碟了。
    這年夜飯夠寒磣的。
    “不用不用，”黑子急忙擺擺手，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填了好幾個餃子，“我都快吃飽了，餃子就挺好的。”
    “嗯嗯，”安易也塞了滿嘴跟著點頭。
    相比往年那一大桌子隻能看不能吃的年夜飯，這餃子簡直是珍饈玉食。
    吃完了飯安易和黑子把桌子收拾幹淨了抬到客廳裏，白間已經把麻將拿出來裏。
    廳裏原本隻有個矮茶幾，打麻將還得趴著，用四四方方的餐桌當麻將桌正好。
    楊遠把電視打開，聽著春節聯歡晚會打麻將。
    還沒開始白間拿出兩張紙片往桌上一拍，“支持支付寶微信轉賬啊。”
    “可以啊你，”黑子樂了，“不過你這用不上，你隻管著往外轉就行了。”
    白間嗤笑一聲，“到時候不帶哭的啊。”
    “大哥？”安易挑眉看看楊遠。
    看見楊遠微微點了點頭，安易心滿意足地拿起手機請資金去了。
    易燃易爆炸：哥，我們大戰四方城呢，要不要入股？
    鍾昱拿著手機看了會。
    曰立：你？
    易燃易爆炸：有我大哥罩著我，穩贏，到時候贏的五五分。
    鍾昱笑了笑，發了個紅包過去。
    二百。
    安易無語。
    易燃易爆炸：哥你這麼不相信我啊？
    緊接著又有幾個紅包發過來，每個都是二百，到十幾個了還沒有停的跡象。
    易燃易爆炸：夠了夠了。
    鍾昱這才停下來，拿著手機笑笑。
    曰立：好好玩，我等著拿分紅。
    安易回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在洗牌了。
    安易湊到楊遠跟前，“小黑你讓讓，我要挨著大哥坐。”
    “我還要挨著大哥坐呢。”黑子不鳥他。
    安易拿出手機調出羅希的號碼來，“要不我給羅希打個電話，讓他給大家拜個年？”
    黑子狠狠瞪了安易一眼，不情願地挪了地方。
    安易一屁股坐到黑子坐熱了的凳子上，喜笑顏開地加入了戰鬥。
    挨著大哥坐的好處就是，大哥總能有意無意地給他喂牌。
    楊遠：“七萬。”
    安易：“吃！”把麵前手牌一推，“胡啦！”
    “大哥你夠了啊，”白間幽怨地看了楊遠一眼，把楊遠的手牌攤開，“這喂的也太明顯了，清一色都拆了。”
    “你以為你手底下控的那兩張牌我不知道嗎？”楊遠不動聲色地笑笑。
    “我操，”黑子不幹了，“你們有沒有天理啊，還讓不讓我們這種平民活了？”
    “你的外援下線了？”白間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藍牙耳機那邊傳出來羅希低低的笑聲。
    “八仙過海各憑本事吧。”楊遠也笑了笑開始洗牌。
    大過年的本就圖個熱鬧，沒必要較真。
    安易在兩張牌之間猶豫了半天，拿起一張偷偷看了看大哥，見到楊遠幾不可察的搖頭後，換了另一張扔出去。
    白間一個眼刀給兩個人殺過去。
    下一把安易在楊遠的協助下很快又聽牌了。
    楊遠：“三條。”
    安易一凜：“吃！”
    白間冷笑著：“碰！”
    就是寧肯拆了牌也不讓你胡。
    “二哥~”安易苦著一張臉看著白間，見人不為所動又轉頭對著楊遠：“大哥~”
    楊遠無奈地搖了搖頭。
    白間樂嗬嗬丟了一張廢牌出去。
    黑子手牌一推：“謝謝啊二哥，點胡。”
    白間：“……”
    耳機裏羅希笑了笑：“這叫鷸蚌相爭傻子得利。”
    黑子也不惱，嘿嘿笑著：“都是媳婦兒指導的好。”
    四個人一直廝殺到十一點多。楊遠是標準的散財童子，本來也就沒打算贏錢，心平氣和地往外出眼皮都不眨。白間和黑子都是小贏，安易這邊贏了大頭，畢竟他這一個人相當於有兩副牌，誰都奈何不了他。
    臨近十二點幾個人都默契地停了下來。
    黑子先站起來：“我去放鞭炮了啊。”
    過了一會白間也站了起來：“我去下餃子。”
    安易忸怩了半天找不到借口，最後隻能撇下一句：“我去上廁所！”站起來溜了。
    安易坐在馬桶上給鍾昱打了個打電話。
    鍾昱那邊很快接了起來。
    “哥，你還沒睡呢吧？”安易問。
    “還沒，”鍾昱站在窗前，“贏錢了？”
    “你怎麼知道？”安易問。
    “語氣都快飛上天了我能不知道嗎？”鍾昱笑笑，“贏了多少？”
    “挺多的，都翻番了，”安易笑起來，“一會給你發個大紅包。”
    “我不要了，”鍾昱看著不知道從哪裏綻放開的煙花，“算給你的壓歲錢了。”
    “啊？”安易頓了頓，過了一會喜笑顏開，“謝謝哥！”
    “但是我還想要別的新年禮物，”安易小聲說。
    鍾昱愣了愣，想想笑了，“那得等你明天過來了我才能給你啊。”
    “也是，”安易從馬桶上站起來跳了跳，“對了，明天別忘了穿我買的內褲。”
    這不說鍾昱還給忘了，安易買的那盒內褲，四條，紅黃橙綠打底，黑色條紋，掛出去就能當彩旗飄飄的那種。
    “你說買的是同款，你的都什麼色？”鍾昱問。
    這麼紮眼的顏色，他都想不出來怎麼湊齊八個色。
    “我的啊？黑灰藍白，怎麼了？”安易偷著笑，低低的笑聲掩映在越來越密集的鞭炮聲裏。
    “安小易，你真是越來越能耐了。”鍾昱無奈。
    “你讓我挑的嘛，”安易笑笑，“明天穿那條紅的吧，我想看。”
    鍾昱笑了笑沒回話。
    突然一大片鞭炮聲密密麻麻一齊響了起來，院子裏也響起黑子點的鞭炮聲，安易看了看手機，零點了。
    “哥，新年快樂！”安易對著手機喊了一聲，也不管外麵的大哥二哥聽不聽得見了。
    “新年快樂！”鍾昱笑著回應。
    “哥，我想上你！”借著鞭炮聲安易又吼了一句。
    “安易，”鍾昱低聲說：“不管明天你能不能接受，我都希望你……別走。”
    “什麼？”表麵鞭炮轟天，說話都得靠喊，鍾昱這耳語一般的話安易顯然沒聽清，“哥，你說什麼？”
    “沒事，”鍾昱笑了笑，“明天我等你。”
    黑子點了鞭炮立馬給羅希打電話，電話接起來那邊也是一片噼裏啪啦的聲音。
    “你幹嘛呢？”黑子問。
    兩邊都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哪邊是哪邊。
    “我放鞭炮呢。”羅希笑著說。
    黑子愣了愣。
    他手搖爆米花機都恨不得躲出去二百米遠的羅希現在正在放鞭炮？
    “你不怕了？”黑子問。
    “嗯，不怕了。”羅希看著滿院子被炸的紛飛的殘紅碎屑笑起來。
    點鞭炮的時候就好像有個人站在他身後替他捂住了耳朵，那種感覺就像把一顆心放進了溫水裏，被舒適的溫度源源不斷裹緊，無比地安心。
    空氣裏彌漫開的炮仗味都覺得沒那麼難聞了。
    “三哥，新年快樂！”羅希說。
    “新年快樂！”黑子笑著回應。
    “我的新年願望，”羅希聲音溫和，“平安。三哥，希望你今年一切平安。”
    “嗯，”黑子重重地點頭：“一切平安。”
    白間進了廚房把門關上，等到零點那一刻果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白間笑著接起來：“師兄，新年快樂。”
    楊遠看著剛才還熱熱鬧鬧，現在隻剩了他一個人的客廳，無奈地笑了笑。
    過了一會把手機掏了出來。
    上一條還是人家罵他給臉不要臉的那條，楊遠笑笑，在下麵回複：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