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做賊似的從洗手間潛回房間。
    一個澡洗的兵荒馬亂，連皮都沒濕勻就著急忙慌結束了。
    “明早我跟羅翌去早市，”羅希說，“你去嗎？”
    “有多早？”黑子問。
    “很早。”羅希說。
    “去。”黑子說。
    但黑子還是低估了這個早的程度。
    早上羅希叫醒他的時候黑子還以為是在半夜。
    準確說起來也算得上半夜。
    四點半，外麵漆黑一片，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
    “這個點會有人出來賣東西？”黑子帶著一臉難以置信出了門。
    “你沒睡醒可以不跟我們去的。”羅希看著黑子一個又一個哈欠連天有點不忍心。
    “不，”黑子說，“我得去見識見識鬼市長什麼樣。”
    “是早市。”羅希笑了笑。
    “誰他媽的早市半夜趕啊？”黑子又打了一個哈欠。
    “你別開車了，”羅希說，“一會兒閉著眼開電線杆上去。”
    “你就這麼信任羅翌啊？”黑子看了看羅翌。
    那小丫頭片子一雙眼睛閃著精光，看著精神得很。
    “行吧，”黑子悻悻地上了後座。
    走了一路黑子又睡了一路，等到的時候還是羅希推了推他才把人叫醒。
    “鬼市到了，下車吧。”羅希說。
    從車裏出來吸了一口凜冽的空氣黑子才算醒了過來。
    路邊車都停滿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型農貿市場，外麵還是漆黑一片，裏麵卻是燈火通明。
    “這是個批發市場，那些菜販子都是先到這邊進了貨，再拉到集市上買。”羅希說，“這邊的東西新鮮，還便宜。”
    市場挺大的，進去之後一眼還看不到頭，一溜半米高的台子上堆滿了蔬菜，再往裏去是海鮮肉禽。
    “人還挺多的。”黑子歎為觀止。
    “這可是整個阜陵市的菜籃子，”羅希說，“外麵來的菜都是在這裏中轉，然後再運到各大超市市場。大家趕的就是一個早，來晚了就都散了。”
    “還有這麼一個存在呢，”黑子嘖嘖嘴，“你知道的還挺多。”
    “我在這幹過。”羅希說。
    沒等黑子愣過神來羅希已經過去采購了。
    “要這個吧。”羅希要了一袋土豆。
    “這麼多？”黑子看著那一袋足有三十斤。
    “土豆放的住，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燉爛一點他們喜歡吃，”羅希付了錢，“而且過年期間這邊不開，總得存點貨。”
    “行吧，”黑子抻了抻腰，準備上肩扛。
    “你幹嘛？”羅希看著他。
    “我拿啊，不然你來啊？”黑子說。
    “傻子，”羅希笑起來，接著轉頭對賣菜的說：“西北角一輛藍色的電動汽車，後備箱開著。”
    “好嘞！”那人寫了個小紙條塞進土豆裏，接著過來一個小夥，把土豆扛上小推車推著走了。
    “還管送貨？”黑子問。
    “您也有不懂的時候呢，”羅希笑著，“看見那個送貨的小夥子沒有，我以前幹的就是那個。”
    “你？”黑子盯著那個精壯的背影看了一會，怎麼也跟羅希掛不上鉤。
    “幹了兩天我就不幹了，”羅希說，“我在扛東西的時候把腰扭了，休養了好幾周。”
    黑子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是不是還挺不可思議的，”羅希笑了笑，“人被逼到一定份上什麼都幹的出來。”
    “吃魚嗎？”沒等黑子回話，羅希走到海產區開始挑魚，“我給你做魚吃吧。”
    逛了大半個小時，菜肉蛋禽一樣不落地都送上了車，從裏麵出來的時候天才剛剛有一點要亮的跡象。
    “這邊是不是有家油餅還挺好吃？”羅希問羅翌。
    “不知道還有沒有，”羅翌說，“我去看看。”
    “車上等你。”羅希說。
    羅希跟黑子兩個人先回了車上，後備箱被擠的滿滿的，兩個人歸置了一番，又把一些放到後座上才勉強能關上後備箱的門。
    “三哥，有煙嗎？”羅希沒進去，靠著車門問黑子。
    黑子從兜裏摸出一包，拿出兩支來，一支給了羅希，另一支自己留下。
    打火機的火苗在晨光裏倏忽亮起，點了兩根煙後又暗了下去。
    “你看到了，這就是我的生活，”羅希慢慢吐了一口氣，“一家人都在我肩上，經不起波折，也經不起變數。”
    黑子看著羅希隱匿在黑暗裏的表情沒有說話。
    “所以你那個世界，我去不了，”羅希說，“我沒有辦法每一次都像上次那樣義無反顧再折回去，隻要我大腦還有那麼一絲清醒，我可能就跑了。你那個世界那麼多變數，我卻隻能一味平淡無奇地往前，可能哪一天我受不了了，就放手了。”
    羅希狠狠吸了一口，一支煙到了盡頭，“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嗎？”
    黑子猛地抬起頭來。
    “如果你能，”羅希笑了一下，“三哥，那我們可以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