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平安夜有聚餐，聚完餐再一起轉戰KTV。
    用張總的話說就是“這是咱們公司文化。”
    鍾昱的心裏話則是“公司文化都這麼沒文化的嗎？”
    鍾昱還沒下班就準備著溜之大吉，奈何他是個慣犯，無數雙眼睛一早就盯住了他，這一天上個廁所都有人陪同。
    鍾昱最後隻得無奈地笑笑，跟著一夥人去聚餐。
    鍾昱開車，立馬前呼後擁公司的單身女同誌都往這邊蹭過來。
    鍾昱上了車係好安全帶，拿出手機看了眼，沒有消息。
    “鍾經理今晚有約？”
    鍾昱看過來，坐在副駕駛上的是車上除他之外唯一的男的。臉長的很秀氣，好像是姓白，當初直接空降到他們部門很多人還不滿，好在能力還不錯。
    鍾昱把手機收起來客氣地笑了笑，“沒有。”
    “鍾經理可真是太難請了，能跟您吃上一頓飯也算是三生有幸了。”白靖予衝著鍾昱笑，眼角上挑著帶出幾分桃色來。
    看來公司的傳言也不見得都是無風起浪。鍾昱雖然不關心，但偶爾也能聽見幾耳朵。
    當初白靖予一空降過來風言風語四起，各種傳言他怎麼爬上了張總的床，怎麼賣屁股才換來了這份工作。
    如今看來傳言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這個白靖予肯定不是直的鍾昱倒是可以肯定。
    鍾昱自動忽略那個笑裏的深層含義，禮貌地笑笑轉頭回來打火開車。
    鍾昱經常不參加這種團建活動帶來的後果就是，一旦他來一次，之前欠下的酒就都得一次還清了。
    眾人好不容易逮著鍾昱一次，帶著各種不容拒絕的理由過來敬酒。
    到了中場上邊的大boss離席走了，一夥人更肆無忌憚起來。
    鍾昱酒量不錯，但耐不住紅的白的啤的混著一杯一杯過來。他待人天生沒脾氣，想著反正今天肯定是不能站著回去了，索性也懶得費口舌去拒絕，隻要還能喝得下別人敬過來他也就接下了。
    喝到最後他隻能拿紅酒應對，一雙眼睛迷離到分不清白酒和啤酒，為了不把白酒當成啤酒把自己喝到酒精中毒，隻能挑著顏色明顯點的紅酒喝。
    一夥人轉戰KTV的時候鍾昱已經沒辦法分清門口在哪裏了。
    剛一起身就開始天旋地轉，身後一雙手適時地扶住了他。
    鍾昱眯著一雙眼睛看過去，那人一身精致熨帖的西裝，耳後帶著愛馬仕大地香水的氣味，一根胳膊橫過去攬住他的腰。
    “白……靖予？”
    “鍾經理，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白靖予對著鍾昱笑了笑，搭在鍾昱腰上的手卻緊了緊，隔著襯衣在鍾昱精壯的腰上摸了一把。
    鍾昱皺了皺眉，沒作聲。
    白靖予把鍾昱帶回車上，給他係好安全帶，慢慢把手伸進了鍾昱褲子口袋裏。
    那隻手隔著褲子口袋單薄的一層布料在鍾昱大腿上磨蹭著，不時用指甲刮撓一下。
    鍾昱雖然醉了，感覺還是有的。一伸手就扼住了那隻手腕。
    白靖予也是一驚。他是眼睜睜看著鍾昱喝了那麼多酒的，換了別人早就不省人事了，可這個人，身手敏捷，不帶一絲凝滯，而且帶過來的力道險些將他手腕捏碎。
    “鍾……鍾經理，”白靖予疼出一腦門汗來，手也不敢再造次，“我，我拿一下車鑰匙。”
    鍾昱一雙眼睛緊緊盯了他一會兒，才慢慢鬆了手，緊接著就靠著窗戶皺眉把眼睛閉了起來。
    白靖予緩緩鬆了一口氣，剛才鍾昱那副神情，哪像一個喝醉了的人。
    不過畢竟那麼多酒下去了，管你是神是魔也耐不住酒精上頭。
    白靖予跟著車上設定的家的位置把車往鍾昱家開，他不敢把鍾昱帶回自己家裏，萬一明天鍾昱酒醒了生氣了，他還好說是昨晚鍾昱硬拉著他不讓走，可要是到了他家裏他就說不清了。他不是女人，沒辦法要個負責，而且他很確信鍾昱揍起他來絕對不會手軟。
    “鍾經理？”鍾昱上了車就靠著車窗閉上了眼睛，趁著等紅燈的空，白靖予輕輕握住了鍾昱的手。
    “鍾經理，你是喜歡男人吧？”白靖予對著鍾昱笑笑，看著鍾昱一雙眼睛慢慢張了開來。
    “我在獵·色看見過你，好幾次。”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鍾昱還不是他的經理，鍾昱一個人坐在角落裏跟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不斷有好奇的男人過來打招呼都被拒走了。
    那時候的鍾昱跟現在一樣，穿著裁剪得體的定製西裝，手頭一杯威士忌，明明一副溫良無害的樣子氣場卻拒人千裏之外。
    他隔著一張桌子看著他，心裏躁動地難以複加卻還是不敢過去。
    萬一一樣被拒絕了，那他跟之前那些人又有什麼兩樣？
    後來他攀上了張總，讓他選一個部門進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了鍾昱。
    他本可以去任何一個部門當一個不管事的副經理，卻寧願到鍾昱手底下幹一個天天累死累活的打雜的。
    天天加班到午夜，隻想讓鍾昱認可他。
    可貌似，鍾昱還是看不見他。
    搞得他都要以為鍾昱並不是個gay，是個正兒八經的直男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少年，同樣是在獵·色，鍾昱過去一把就抓住了他，那張臉上總算有了些不一樣的神情，除了驚訝，氣惱，還有一些……寵溺。
    鍾昱皺著眉把手收回來，適時綠燈，白靖予也不敢造次，把目光收回來認真開車。
    一直到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白靖予都沒再有動作。
    把車停好，白靖予拉開副駕駛的門把鍾昱從車裏拖了出來。
    之前喝的太猛，加上在車上一晃，現在剛好是酒勁起來的時候。鍾昱本就沒吃多少東西，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四周的事物打著旋兒亂轉，不得不依靠著周圍的人才能挪動。
    可身邊這個人是誰，鍾昱眯著眼睛打量了好久都沒認出來。
    那人把他扶進電梯裏，把他的頭放在肩上，趴在他耳邊輕輕問，“你家在幾樓？”
    “7樓。”鍾昱閉著眼睛，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應答。
    白靖予安心地笑起來，這才像個喝醉了的樣子。
    “鍾經理……鍾昱，鍾昱，你願意要我嗎？”
    那聲音擦著耳邊，氣音全往耳朵裏跑，聽的鍾昱耳朵裏癢，把頭偏了一下。
    一雙手慢慢滑到領口上，把領帶往下扯開些，鍾昱瞬間覺得呼吸順暢了不少。
    那雙手卻沒停下來，順著領口繼續往下，解開了襯衣的幾顆扣子，接著幾根手指帶著夜色的微涼，在結實的胸口上打著旋兒。
    鍾昱倒吸了一口氣，胸口一片密密麻麻的癢，低低沉沉地悶哼了一聲，從喉嚨裏滑了兩個字出來。
    “鍾昱，你說什麼？”
    那聲音太模糊，白靖予不得不把耳朵緊貼在鍾昱嘴邊才聽得見。
    隻聽得鍾昱又說了一次。
    “……安，逸？……願意？”白靖予當即興奮起來，“鍾昱，你說願意是嗎？”
    電梯門適時打開，白靖予把手肆無忌憚攬過鍾昱的腰，出了電梯，從鍾昱口袋裏摸索出了鑰匙開了門。
    門都沒來得及關，白靖予把鍾昱往玄關牆上一推，一個吻如疾風暴雨般地就落了下來。
    這人的氣味太陌生了，鍾昱下意識偏了下頭，身體立即跟著傾斜。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那人跟過來扶住了他，順勢又吻了上來。
    可能真的是醉得不清吧，鍾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消散，身體慢慢地放棄了抵抗。
    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那個聲音帶著興奮和欣喜，像一束極具穿透力的光衝破了層層霧靄，在他意識裏留下一瞬的清醒。
    鍾昱睜眼往門口看過去。
    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穿著黑色羽絨服，眼睛清亮，帶著笑意，眼角一顆小痣悅動著。
    下一個瞬間，那個笑容僵在臉上。
    緊接著，便看見那人一步跨上前來，對著身前的人就是一拳。
    “我操你大爺！”
    安易一看到那人伏在鍾昱身上火氣就蹭蹭蹭往上竄，行動根本沒經過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被一拳掀翻在地。
    鍾昱沒了支撐，順著牆滑到地上，一雙眼睛漸漸清醒過來。
    “安易……”
    “哥，”安易對著白靖予又補了一腳，快步走到鍾昱身邊蹲了下來，“哥，你怎麼樣？”
    “沒事”鍾昱一隻手撐在地上，“……讓他走。”
    安易把鍾昱從地上扶起來，看都不想再看那人一眼。
    “趕緊滾！”
    白靖予呆坐在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疼，身上遍布鈍痛。
    身上的衝擊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這個人。
    這是鍾昱當初在獵·色拉走的人，盡管那時候燈光昏暗，他臉上還帶著妝，到白靖予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鍾昱看他的目光與別人不一樣，鍾昱看到他時，整個人都柔和下來，鮮活起來。
    與麵對他是那一副工作上的嚴謹和客套完全不一樣。
    在獵·色是白靖予第一次看到鍾昱露出那樣的神情，這是第二次。
    還有這個人，叫……安易。
    安易……而不是‘願意’。
    鍾昱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叫的都是他的名字，而自己一直跳梁小醜似的惺惺作態，鍾昱卻絲毫不為所動。
    什麼叫自作多情，什麼叫醜態畢露！
    安易扶著鍾昱從白靖予身邊擦過，連一絲一毫視線都沒分過去，徑直往樓上去。
    “哥，來，把手給我。”
    安易拉起鍾昱的一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隻手扶著鍾昱的腰，一步一個台階往樓上走。
    鍾昱頭偏了一下，正靠在安易肩膀上。
    白靖予一顆心像是掉進了寒冬臘月的冰窟窿裏。
    鍾昱對他是萬分防備，即使醉的不省人事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是躲著他。
    但對安易，卻是一種全身心信賴的依靠，乖的像個孩子，一身戒備在他麵前全部卸了下去。
    兩個人依偎著進了臥室，門一關，整個房間裏回歸寂靜。
    白靖予慢慢從地上站起來，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那兩個人在一起看起來確實要舒心多了。
    鍾昱的柔和包容完美地契合著安易的單純熱情，而自己在他們身邊怎麼看都是一副奸險刻薄的嘴臉。
    自己果然是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