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求收藏,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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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肆”在漫天花雨中徹底恢複了神誌,此時他看不見簫九韶臉上的表情,耳畔那人言語間流露出的溫柔令人一陣恍惚,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敲打了一下,有股暖意慰燙著胸口。
“那日我並非有意唐突……今日也不是。”情緒已然沉浸在其中的簫九韶摸了摸鼻子,竟又有些不好意思。
“恩。”“宮肆”這一聲悶哼,也比往日少了一兩分清冷,變得亦有些溫柔。
簫九韶見對方並未追究便放下心來,語氣甚至不自知更為溫柔:“地上涼坐久了涼,我抱你回去可好?”伸出手卻不敢再隨意觸碰到宮肆。
“嗯。”“宮肆”攀上簫九韶的肩膀,不再說什麼隻是安靜地靠在他身上,任人將自己抱起,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落在耳畔。
與此同時蘇錦州與蘇金城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跟往日體麵的蘇家大少爺和蘇家老爺不同,所謂“父慈子孝”也基本蕩然無存。
蘇金城十分痛苦的癱在床上不時抽動,手上緊攥著身前蘇錦州垂下的衣擺滿眼乞求。
“求求你……錦州……救救父親……錦州……我的好兒子……我最疼你了……快……快給我……”
蘇錦州嫌惡的看著正抓著自己衣角,麵露哀求之色的蘇金城,他鄙夷的笑道,“誰能想到當今容妃的父親如今在自己兒子麵前是這副德行。”而後冷冷的將一包白色粉末直接倒在地上,“這可是新的好玩意——爹,你可要享福了。”
蘇金城貪婪的看著地上的白色粉末,急急起身伸出手去,卻沒想一下滾到在地,隻見他四肢並用快遞爬到那堆東西旁,伸出舌頭瘋狂的舔舐起來。
“哼,你這個老東西選在那時候犯病,就會給我添麻煩。”蘇錦州說著惡狠狠的踹了蘇金城一腳。
這時有位小廝打扮的人慌忙的跑進來,他附在蘇錦州耳邊小聲說了點什麼,蘇錦州聽罷臉色陡然一變,陰氣沉沉的跟著小廝去了。
兩人行色匆匆的跨出門房,朝著後廚方向一溜煙的就不見了。他們沒有發現有一雙眼睛正躲在屋子旁的假山後麵窺視著這裏的一舉一動——此人正是蘇青鸞。
蘇青鸞見蘇錦州急急忙忙的往後院走去,並帶走了看守在蘇金城門口的幾個侍從,她悄悄從假山後麵探出頭來,確定蘇錦州不會再折返後,悄然無息的溜進了蘇金城的房間。
屋內靜悄悄的,蘇青鸞輕手輕腳緩步而行。待她看見蘇金城時著實也驚了一瞬,瞧著那趴在地上已神智縹緲的父親有些痛心,又瞥見蘇金城臉旁的地毯上——有些斑駁的白色粉狀物。她蹲下身子用手沾了點湊在鼻子前,卻嗅不出什麼門道來,隻好用指甲刮了些收在甲縫內,等回房再多做研究。
蘇青鸞再去其他處翻找,發現了一杆修長的奇怪之物,而上麵殘留的氣味令她感到十分熟悉,又如同曲成章所說,那是長壽村裏也彌漫著的味道,蘇青鸞心下一沉,用簪子挑了一塊黑色油漬妥善收藏,繼續草草摸索一番並不敢久留,便退了出去。
蘇青鸞匆匆回到蘇月娥的別院,她背著人將兩樣都安置在瓷瓶內,修書一封用信鴿寄給了花穀,意為索要師父房中的《藥典》,又坐回月娥床頭看著那不知何時能醒的睡顏,稍作猶豫便匆匆去尋簫九韶一談。
簫九韶這廂才從“宮肆”那裏回來,前腳才到自己院落門口,後腳就撞見了匆忙來尋自己的蘇青鸞。
兩人一同進了屋後對坐在桌前,氣氛有些凝重。
“我父親和我妹妹的事,全都是蘇錦州的手筆,想請簫盟主為我蘇家做主。”蘇青鸞開口打破了沉默。
“竟真的是他。”簫九韶默了一瞬後又道,“你且與我慢慢說來。”
蘇青鸞猶豫不決,心裏尋思著一個最好的說辭與蕭九韶道來:
“我剛剛偷去過父親的房間,發現蘇錦州給父親喂了一種不知名的藥,足以讓我父親形似瘋癲,父親房內還有一根特製的竹管,上麵……也有種怪味。至於三妹,我想她是因為知道了什麼秘密,才遭此橫禍,她身上的傷經我查看也並非是墮馬,而是在昏迷之後被人為加上,意圖迷惑我們。”她將長壽村及魔教的事情掩去。
“如你說來,又和這幾日所見相連,蘇錦州此舉定是為了那宗主之位了。”簫九韶沉吟道。
蘇青鸞張口想要說些什麼,隻是還未來得及出聲,“嘭”的一聲巨響將兩人打斷,她與簫九韶都是一臉驚愕之色。
“是蘇錦州的院子!”蘇青鸞猛然反應過來,搶先發聲。
兩人幾步便衝了出去,一並來到事發之地——那蘇錦州的書房。簫九韶敲門後久久無人應聲,他與蘇青鸞對視之後,直徑破門而入。
碎了一地的屏瓷玉器,杯盞碎裂濺了滿牆的水,書房裏一片狼藉。二人往裏走去,於倒塌的書櫃下發現了狀似昏迷的蘇錦州,他的腿已然被書櫃壓住,上半身淹沒在散落的書本裏,隻剩側著的臉露在外麵。
蘇青鸞趕忙奔過去,從腰間取出一個細白瓷瓶,打開後湊到蘇錦州的鼻下給他嗅一嗅。沒過多久,蘇錦州便轉醒過來,眼神間還透出些許茫然。
“這裏發生了何事?”簫九韶急切問道。
蘇錦州麵色蒼白,還像是有些自責,“讓簫盟主受驚了,是蘇某自己不小心碰倒了書櫃。”
簫九韶將人扶了起來,不忘向環視四周一番,嘴上安慰著蘇錦州:“還是要小心的好”,心中卻起了疑——這房間過於淩亂,一個書架哪能有這等威力,空氣中還隱約有股煙味,仔細琢磨像是硫磺硝石,顯然是與什麼火器相關。
他心中疑惑頗多,但不方便言說,此時婢女也已開始上前伺候,將人攙扶著到了床上歇息。
簫九韶多囑咐安慰了幾句蘇錦州,叫他好生休息,蘇錦州卻突的來了精神,想起父親之前說過晚飯要好生招待簫九韶一事,執拗的要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貴賓。
簫九韶推辭一番卻抵不過蘇錦州的堅持,隻能先應了下來,然後與蘇青鸞依次撤出房間。
“蘇家的事,便是我簫九韶的事。”簫九韶跟蘇青鸞行至一旁較僻靜處,突然說道。
“那我在這先替蘇家謝過簫盟主。”蘇青鸞趁著四處無人,對著簫九韶行了一禮。
另外一邊已經回到房間已久的“宮肆”,正坐在停在窗邊的輪椅上閉目養神,直至傍晚。忽然從外麵竄進來一道灰影,有個上身血跡斑斑的男人跪在他麵前,喘著粗氣倉促說了幾句,待他一揮手便又衝了出去消失不見,此時又留下宮肆一人在房內,饒有興味的笑意更濃,接著便有個侍女在門外敲了幾下,說道:
“請宮肆公子前去後廳用晚膳——”
蘇錦州在後廳設宴,因為父親身體抱恙無法出席,隻得由他來親手操辦,雖然先前受了點輕傷,但貴客當前豈能怠慢,原本就因為妹妹和父親的事情耽擱了些時間,如今哪能繼續拖延。簫九韶與他又是好一陣客套後,蘇青鸞和“宮肆”也前後腳都入了席。
這後廳是臨水而設,此時有夜風習習吹拂起荷塘,攪碎水中一彎玄月。不遠處設有平台,突兀立於水中,與後廳有石路相通,三五個身材曼妙的舞女搔首弄姿,歌姬被圍在中間咿咿呀呀地唱起歌來。
“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問其間、賞心樂事,就中難是並得。況東城、鳳台沙苑,泛晴波、淺照金碧。露洗華桐,煙霏絲柳,綠陰搖曳,蕩春一色。畫堂迥、玉簪瓊佩,高會盡詞客。清歡久、重然絳蠟,別就瑤席。”
簫九韶與蘇錦州來回祝酒,三杯兩盞便像是有了醉意,蘇青鸞在一旁心事重重不敢多飲,而“宮肆”隻是十分安靜地埋頭吃飯,眼睛上的絲帶也未取下,隻是換成了輕薄通透的紗質。
婢女最後又端上四盞鹿肉羹放於他們麵前,掀開銅蓋頓時氣味濃鬱,肉香隨著蒸騰的熱氣撲麵而來,實在是令人食指大動,難以拒絕這等佳肴珍饈。
“宮肆”卻一不小心將麵前的肉羹失手打翻,突然撒了自己一身油湯,胳膊上也燙紅了大片,簫九韶連忙起身去照顧身旁的宮肆,手忙腳亂中銅盞也被碰了下去滿地狼藉。
“蘇兄你看……我這兄弟的眼睛不好,今日實在是對不住了,還請能原諒原諒。”簫九韶見“宮肆”低頭不語,一臉楚楚可憐的無辜之態,便替他出聲向蘇錦州解釋。
“無妨,我能理解,能理解。”蘇錦州不好過多責備客人,心中再不悅也隻得作罷,看著地上的銅盞眼裏還有幾分惋惜。
“蘇小姐能否去陪宮肆先回房?你精通醫術,幫忙看看他被燙到的手臂有無大礙,我留在這裏與蘇兄多飲幾杯賠罪。”
蘇青鸞點頭應了下來,“宮肆”聞言卻一把抓住簫九韶的袖口說道:“還是簫兄帶我回房吧,我胳膊沒有太大的事情,隻是這一身狼狽汙漬實在惱人,蘇小姐的女兒身也不太方便。”
簫九韶略有些遲疑,望著“宮肆”再三考慮後起身向蘇錦州說道:“失禮了,我這先送他回房收拾一下,待我回來再罰酒三杯。”
“好。”經蘇錦州出聲答應,簫九韶便送“宮肆”回了房,一路上多有安慰。
待婢女將地上與桌上的汙漬收拾妥當,蘇青鸞與蘇錦州又重新入席,兩人皆不言語,氣氛逐漸冷了下來,忽的蘇錦州看向蘇青鸞麵前未動過的銅盞,又突然變得殷勤了起來,自己吃了一口麵前的鹿肉羹,開始讚不絕口地慫恿者蘇青鸞也趕緊嚐嚐。
蘇青鸞瞥了蘇錦州一眼,確實也不好推脫,舀了一勺肉羹送入嘴中,還未來得及咽下便看見銅盞中有幾粒並不平常的“調料”,心中激起千層浪濤,猛然用手絹捂住嘴咳嗦起來,將嘴裏的東西悄悄全吐在了手卷中,接著不斷劇烈咳嗦,像是被什麼嗆到了一樣。
“咳……錦州……咳咳咳……我老毛病又犯了,快……快去幫我找找以前祖父放藥的地方……咳咳……咳……”
蘇錦州心道這蘇青鸞確是小時生體欠佳,蘇老太爺還在的時候被捧在手心裏,怕她犯病就於家裏四處放些救急的藥,以備不時之需。那時他還隻是個長輩帶著前來走動的旁支子弟,哪能想到今日離執掌蘇家隻有一步之遙,想到這裏,蘇錦州心裏生出一番快意,便爽快的應承下來。
“我記得先前花廳裏有,長姐莫要驚慌,我這就去看看。”
蘇青鸞見蘇錦州逐漸走遠,趁著四下的婢女仆役也未注意到自己,將肉羹中的果籽挑出放入手絹中藏好,之後又借機將兩人的銅盞對調,她半垂著眼眸看著原本是屬於蘇錦州的鹿肉羹,眼中一片晦暗不明。
簫九韶此時已經帶著宮肆回到了房中,宮肆也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伸著胳膊讓他幫忙上藥,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認真塗抹著,生怕稍有不慎就弄疼了對方。
“簫兄……”宮肆吞吞吐吐像是要說些什麼一般。
“嗯?”簫九韶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並未抬頭,還不時對著那片通紅的皮膚吹上幾口氣。
“宮肆”一邊躲著這吹到他皮膚上令他有些發癢的熱氣,一邊說道,“那盞鹿肉羹不大對勁。”
“有什麼問題?”簫九韶終於停了下來,他抬頭看著宮肆像是也在思考。
“我嗅覺比常人要靈敏一些,但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味道實在過於奇怪。”——就和長壽村裏的一般,這後半句自然是被他咽在嘴裏。“宮肆”半合著眼,麵有擔憂之色,語氣也是十分的誠懇。
“這樣說來,確實需要小心蘇錦州了。”簫九韶借著“宮肆”的話,臉色有些凝重地點了點頭,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在懷中一陣摸索掏出來個穿了繩子的玉製短哨。
“這個給你帶著,想來這裏也是危機四伏,日後有什麼危急時刻吹響它,我便會立刻來救你。我現在需去後廳一趟,蘇小姐獨自在那兒恐有危險。”簫九韶“宮肆”帶上這枚玉哨,“宮肆”又將它塞入領口之中,原本冰涼的玉石貼著胸前,在此刻竟有了幾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