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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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九韶心中也起了盤算,如今敵多我寡確實不宜戀戰,貿然殺人隻能就此與魔教結仇,確實不如放這不速之客一馬,且懷裏少年有恙在身,還是速速離開更為妥帖,便收了玉扇又自破陣法。被放走那人又看了一眼少年後狼狽逃竄,他也連忙帶著懷中之人朝著西邊某處前行。
他們再次穿過村莊時,火勢已經熄了,兩人從一地狼藉中小心翼翼的行過,一路上簫九韶不時以真氣穩定少年心神,見少年麵色好轉才放下心來。
倏地,遠處竟隱約傳來細微的抽泣聲,引得少年突然抬起頭來,連簫九韶也是一愣。
“簫大俠,這裏有活人,像是個孩子。”聲音方位一時難以判定,少年豎起耳朵認真分辨,待確認後又補充道:“向南不足百米,應該就可以尋到。”
簫九韶連忙向南急速奔出,果真越走那聲音也愈發明顯,不久兩人便來到一處破敗房屋,發現了聲音真正的來源——是一個飽受驚嚇,神誌已然不清的女童,大概五六歲的模樣,身邊圍著好幾具屍體,其中一具婦人模樣,大抵是女童的母親,至死都在用身體保護著女童,而女童也正是被母親的屍體擋住,如今才得以幸存。
他攜著少年近身去觀察這個女童,此時小娃還在止不住的小聲抽泣,卻早已沒有了眼淚,手裏正攥著一支幹癟的紅花,斷斷續續的失魂念叨著:“花……花花……花……花……”除此之外對外界毫無反應,任由簫九韶將自己拎起抱入懷中,占據先前空出來握扇的右臂。
少年提議需要盡快找個落腳處診治女童,好能再問出些有用信息,早日讓屠村之事真相大白,簫九韶尋思自己的天罡總壇設置在武王城,與此地相隔實在甚遠,即使是乘上絕世良駒也要十日才能趕到,不由陷入沉思之中,忽然想起村莊再往南去便可到那花穀,借驛站的馬一用隻需三日便可到達,不如即刻啟程莫要耽擱了,還可求那與自己是舊相識的蘇姑娘,為今日相遇的這個少年也看看眼睛。
簫九韶帶著兩人去前方驛站休息,等大致安排都已妥當,又叫了幾個青壯年帶上務農的家夥,跟自己一同折回村中,將所有曝屍於野的村民都悉數收殮安置,埋於刻著“長壽村”的石雕門樓下。末了還拜了三拜,他定會為所有人討個公道。等回驛站時天色更暗,他隻稍微吃了點爽口小食果腹,衝下身子便早早睡去。
第二日天剛亮三人便同騎朝花穀方向疾馳,一路顛簸異常,好在少年不曾有絲毫怨言,那癡傻女童也大多時間是緘默不語,即使忍不住想要哭鬧,也有驛站的好心人送的幾塊乳糖可做安撫,不日即到了花穀地界,但真正要進入花穀尋醫,還需從行陸路改為行水路。
三人到了浪淩飛渡便將馬匹寄存在渡口,簫九韶帶著他們一同上了為尋醫之人備好的扁舟,原本這上船也有上船的規矩,好在簫九韶身負武林盟主之任,幾句話便輕鬆得了通融,一路上暢通無阻,離開渡口時仍天色大亮。
簫九韶盤腿坐在船上,看著少年拿著蜜漬的人麵子想與女童逗樂,隻是那女童低著頭仍沒什麼反應,直到少年將果肉剝開拿出果核,才勉強瞧了幾眼,這果核形狀奇特猶如人麵,口鼻皆具,仍無法讓女童從驚嚇中抽離,如此一來令少年也興趣乏乏,丟了手上的東西轉而伏案歇息。
“這些天我好像都沒問過你的名字。”簫九韶突然想起自己還一直不知道少年的姓名,連忙詢問。
“宮肆。”少年懶洋洋的回答道,伸手在桌上一筆一劃的寫出這兩個字。
“你目不能視物,竟然還學習寫字,過程一定蠻艱苦吧。”簫九韶頓時十分敬佩麵前的少年,沒想到卻換來一聲嗤笑,宮肆直接絲毫不留情麵的笑出了聲。
“之前沒來得及跟簫大俠講起過我這雙眼睛,果真讓恩公誤會了,我用絲巾遮住眼睛並非全是因為目不能視,而更多是這眼睛根本見不了光,白日裏自然也瞧不見東西,如若環境昏暗或是暗夜之中,還是勉強能看見點東西的,雖然總是不大清楚,但讀書習字也勉強能用。”宮肆收了笑意,向簫九韶解釋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簫九韶恍然大悟,不由得也訕笑起來,再想繼續攀談又怕說錯什麼,摸了摸鼻子想要遮掩尷尬,又幹脆起身站在船頭去觀察周圍,將風景盡收入眼底。
這河水雖不甚湍急,但也暗流湧動,河道亦是九曲十八彎,兩岸高山聳立,有青鬆入雲,經過一頓輾轉,河道由寬漸窄,河水由緩而急,最終隻容得下一葉小舟的空隙,兩旁有岩崖高懸、壁立千仞,儼然是鬼斧神工所造。再往前去,山勢往上收緊,越往高處越窄,到頂隻露得一線天光。上有猿猴嬉戲,翻鬧打玩,猿聲鳴啼不絕於耳。待到扁舟走出了天險,又頓時豁然開朗別有乾坤,簫九韶心下了然,他們如今已經到了穀內,這花穀因地勢被群山環抱而四季常溫,有百花爭豔,適宜種植藥草,隨處可見珍奇鳥獸,可謂是真的世外桃源。
眾人在一處靠了岸,便看見有一男童早已等候他們多時,男童自報家門是花穀初級弟子,由他帶路將三人引至一處高樓,簫九韶一手一個,抱著兩人登上高樓,在七拐八拐之後終於得以登堂入室,見到了這江湖中早中有“妙心聖手”之稱的花穀名醫,也正是那金陵蘇家曾經的大小姐——蘇青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