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晨起日落敘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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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燈火通明,伴著紙張翻動的沙沙是燭蕊噼啵的爆裂聲,桌上文書大約十來本,處理質量參差不齊,每份都是周衍之親自挑選按照順序排整齊的,一本本仔細看過再想出最優解是花了不少時間,抬手摞起公文也不禁感歎江山輩有人才出,衝著邊上擦劍的男人作了個不愧是帝君的浮誇表情隨後就誇起了自己,“第一次見麵我就覺得這孩子不簡單,多加培養必是輔助帝君和慕煙的一把好手,看吧,不出所料。”
周衍之聽著方乾的自誇自讚也不打斷,撫著禦神仔細在燈下看著還有何處沒有照顧好的地方,輕彈劍身側耳聽震音回道:“繼續。”
方乾也是吹了一陣,看主子依舊不為所動的冰山模樣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凍傷了,尷尬咳嗽兩聲繼續開口說:“是個好苗子不錯,剛接手沒多久便是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再悉心教導配上適時的曆練…”說著說著停了話頭,也不是因為別的,就是有些不甘心吧,皺著眉頭苦笑了兩下,“就足以名噪一界,也足以替代我伴在帝君身邊了。”
聲音聽著酸澀又低啞,周衍之抬眼看一手帶大的方乾那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心中讚許但也給不出半點安慰,因為他也是這般想的索性就不說了。
若有人問方乾為何能作為心腹陪在他身邊不被拋棄,他會如實說憑的全是能力二字,當中沒有參雜絲毫的養育之情,除了優秀完美找不出旁的詞來誇獎這隻莫寒鳥,不然他也不會撒手把偌大地府交付出去。僅僅幾份公文就同樣看出了寸翡不可限量的未來,做出評價的時候也中肯非常直接跳過早是不可相比的周慕煙找到合適的相比對象,收了劍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心腹,“較之我又如何?”
方乾看著周衍之那認真樣子是突然半點也笑不出來的,事情發展有些出乎意料,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差點就跟不上一直走在身前的男人了,勉強彎起嘴角道:“那帝君要放棄慕煙嗎?”
“曾期待過。”
若是說點別的,方乾覺得自己還能笑嘻嘻的接上話頭,可這四個字把失望說的委婉,是周衍之作為上位者而非父親的溫柔了。周慕煙曆劫前心有魔障進步緩慢所有人給予理解不做催促,如今天劫過,巧巧拽著仙家尾巴即使微末也能在天宮中排上個角落塞塞了,明曉一切緣由反倒是一蹶不振蒙頭倒退了起來,當真是不爭氣,要是他兒子早就吊起來狠狠打一頓。哦,也不是,當帝君兒子也不容易,現在也天天在冰室受罰來著。
站在窗邊偷偷看著外邊老老實實坐在院子裏破解帝君陣法的寸翡,看他越挫越勇的不斷嚐試各種方法腦中隻有後生可畏一個詞,欣賞不假可慕煙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怎麼說也想爭取一下,轉頭看著桌邊翻看文書的帝君弱弱道:“這…恐怕不好吧,半隻腳都踏進來,現在才把人趕走,不好吧?”硬著頭皮說完話見周衍之依舊那副玩笑不變卻叫人心肺生寒肝膽發顫,感覺脊背起了層冷汗濕膩膩的身子一抖說:“我的天爺您別笑了,笑的人害怕。”
“不過半隻腳罷了,能活。”
沒有轉圜,鬥大的冰冷字語陣陣往臉上拍著,這是狠心要一刀切了。共事太久上下之間有些話不必言明方乾也清楚,比起兩位生身父父,他與妻陪在周慕煙身邊的時日更是長,最知道慕煙不是能擔大任者,思來想去也隻得愁眉苦臉求帝君到時候別把話說的太過直白傷了孩子的心。
“你且管好那邊的事情,此處我自有分寸。”
這分寸可太難了,一歪頭看外邊碰壁無數次的葉寸翡渾身髒兮兮的坐在地上,似乎是真的過不去,捧著臉就呆呆看著不動了,認真的模樣最叫人心疼,“寸翡。”
“伯伯,怎麼了?”
方乾伸手悄悄指了一處,正要開口感覺眼前晃花了指尖麻麻痛痛的有薄薄信冊插在窗沿,連忙抿緊嘴唇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拔了信紙合上窗戶老實坐回原來的位置,“既是決定要把寸翡帶走,狐君大人那處該怎麼說?”
周衍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葉煙白的態度這點並不是什麼大事,很是輕鬆說道:“煙兒看著什麼事都不沾惹,可心裏都明白。”若不是心思通透怎麼做幾個孩子的知心狐狸為他們疏通鬱結和煩悶,難不成還指望自己做貼心棉襖嗎?
拉整了衣袍推門看陣法陷阱被觸發,徒弟是正被關鎖陣中抱著本書冊坐在裏麵喪著張臉不敢抬頭,冷冷瞥了身側的方乾哼了一聲說道:“看你教的什麼東西?”
方乾跟在主子後麵半步看到這場麵也是一挑眉,有些難堪地摸了摸鼻子,“還是年輕了些。”寸翡真是格外的有靈性,自己不過是想說陣法有陷阱處,沒想到這孩子實誠就順著那一指一去不回頭,現在還給困在裏麵了。
見周衍之背著手走了,蹲下身子這敲敲那摸摸的把葉寸翡從裏麵救了出來,還沒來得及聽他道謝就連連吩咐道:“快去追帝君,出去別說見過伯伯,能做到嗎?”
葉寸翡抱緊懷中的書冊點頭似搗蒜嗯嗯了兩聲,擺著手和方乾道別就急急忙忙跑出了庭院。跑了很久也不見路邊風景變化,漸漸慢下了速度一走一看終於發現是被關在鬼牆之中了,止住步子把書塞進懷中放好,閉眼隨意亂走伸手在無物的空中左右虛虛抓了起來,睜眼看著掌心躺著數十根從四麵八方來的黑白線突然懵住了,這麼多線可怎麼辦,和師爹教的破陣法子不一樣啊。
盤腿坐在地上分散出神思盤在線上以自己為中心四散開,不一會就覺得元力快要被抽幹累得不行了,一根尋到出路的不起眼黑線纏上手腕強撐著跟過去,看見師爹正專心在摘紅白兩色的嬌豔花朵,腳下踩著黑線的另一頭。提起加速跑過去卻磕絆了一下就咕嚕嚕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到周衍之腳邊停下時候白白皮毛和黑黑鼻尖都沾了不少黃土,隻有眼珠子能左右看看。
看著出門時候衣冠楚楚的好徒弟不過一個工時就狼狽不堪,周衍之覺得自己做的非常好,一手捧花一手提貂朝帝府走著。
葉煙白見都過晚食了夫君和徒弟還沒有回家邊守在府門前望啊望,遠遠看見高個挺拔的周衍之抱著一束花連忙迎上去,瞅著都看不出白色的白雪貂一陣驚,“天爺啊,這小髒東西是誰?我徒弟呢?”
葉寸翡被提著走了一路也算是休息,元力恢複些許抬了抬前爪表示自己就在這裏,“師父這兒這兒。”
“要不是熟悉衍之拎著你回來的樣子,我都快不敢認了,快去備水。”葉煙白倒是不嫌棄從他手裏的葉寸翡接了過來,抱著髒兮兮的徒弟就要朝府裏走,沒兩步又折回來衝黑龍說:“衍之你也去。”
周衍之不動,隻站在原地說:“花呢?”
怕了怕了。葉煙白把葉寸翡遞到侍女手上快速交代了兩句,轉頭拉著男人空著的手往房間去,一字一蹦的從嘴裏把話放了出來,“待會兒摘了泡給你做鮮花浴。”
嘴上說的厲害最後也沒怎麼,一邊守著周衍之洗澡一邊拿著剪刀給那捧花修莖稈,找了隻漂亮的白瓷盆擱了涼水高高低低插了起來,收拾的漂漂亮亮放到窗邊吹著涼風的位置。
“衍之,療謙兄長那邊來信了,說他們現在在五安鄉覺得很安逸,要在那裏歇一陣,”
周衍之起身坐在浴池邊沿方便葉煙白也給他擦洗,聽見五安鄉第一個念頭居然是那裏的仙米不錯,輕輕笑了一聲說五安是個好地方啊。
“怎麼?衍之也去過?”
“不曾。”見葉煙白擼起鬆垮的衣袖搬過小凳坐在自己身後,抬手撥了長發道胸前露出整塊後背,“兄長浪蕩時候常不務正業在外邊走,有次難得正經受邀五安去主禮,幹嚼了一把白米覺得唇齒噴香,晚上趁人家小狐狸小鯉魚小喜鵲小蝙蝠什麼的睡著了爬起來架鍋放水。”
“然後呢然後呢?”
“也幸好是有隻小狐狸起夜發現林子裏火閃閃的,嚇得連滾帶爬的回鄉裏喊人,當場把不知道從哪裏掏了罐鹹菜下飯的兄長逮了個正著,從那天起無論說什麼好話送多少好禮五安鄉都不讓龍族再進去了。”
葉煙白停了手,探出半個身子仔細看著周衍之的臉,怕著老龍又起壞念頭編個故事哄他,“為什麼?五安鄉也有宵禁?還是不給半夜吃飯的?”
周衍之搖了搖頭說:“兄長靈著呢,別的不吃專吃貢糧,那都是百年裏五安鄉最好的稻米留著釀仙酒的,那群小神仙一看小偷是紅緣大帝,是惱是氣當時也不敢發作,轉頭就把兄長給參了。”
狐狸滿臉不信的樣子也不解釋,隻接著說:“前任天帝是個爽快的人,看了折子也是哈哈笑了幾聲說他久嚐仙酒醇口其實也想知道那些米是何味道,但大帝不地道在前就罰兄長送了些情花花蜜做賠禮還老實在月宮裏禁足了一年。”
葉煙白聽到周衍之語氣裏淡淡的懷念有些吃驚,稍稍想了記起他在空草澗說過的舊友,把巾帕扔到男人手中蹬了鞋子坐在他邊上泡起了腳,“真想不到衍羽兄長也這麼能讓你操心。”
狐狸爪子藏在水下不安分地踩上自己腳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搓個來回,周衍之低聲說:“都是看著老實罷了。”
兩人並排坐了一會,葉煙白覺得水汽悶上頭了,喊了句受不住就往外走想給黑狐狸回信,正寫著呢擦著水的周衍之就靠了上來一起看著,在自己快要停筆的末尾開口說了句話。
“給寸翡帶點米?”
葉煙白坐直的身形一垮微微白了周衍之一眼,絕望的重新蘸墨道:“說的好聽。”
作者閑話:
初到。
(ง•_•)ง今天,那個,想厚著臉要個推薦什麼的,讓我上五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