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煙走之前的幾天回了趟潛花府，在花柳夫人位前東擦香爐西掃塵灰勤快的不得了，完事了點上三根清香像是在無聲傾訴般靜靜呆站很久，包靈知當時還以為他思念親人才那麼鄭重，現在想著原是決定不回來想多陪上一會兒。
    周慕煙下定決心走的前夜，居然自掏腰包遞了條子請謝花樓的師傅帶著最新鮮的材料到府裏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補宴，飛鳥遊魚林間山獸，總之是十分奢侈。
    周慕煙水足飯飽過歪在自己懷裏看了幾頁話本，小憩一陣拎著睡袍洗去了一身塵灰哈欠連連的鑽進暖過的被褥，睡眼朦朧的感覺到自己上了床鋪便一點點蹭了過來，兩人相擁好夢安眠。天剛蒙蒙亮，掙紮許久終於把自己從床上折騰了起來，利索將人從窩裏扒拉出來擦臉淨口，換身衣物吃過早食就提著書箱準備出發，離開房間前不忘在自己臉上輕嘬一口，還心情很好的同在院中澆花的阿嬤道了個別。
    周慕煙夜不歸家的樣子像極了不告而別，仆從找了幾轉才回來稟告說那人在城東買了高頭大馬，傍晚時自東城門悠悠出了皇城。
    起身不死心翻遍整間屋子，沒有半封書信也不曾留人支會真是說走就走一點挽留機會都不給，幸好還不是狠心，起碼留了線索讓他知道人已經不在皇城了，提筆寫了簡信派人指送邊關想告訴杜仲一聲，省得到時候被突然出現的周慕煙嚇個措手不及。
    雖是不聲不響就離開了，但好在春晚夏初天暖風涼是個適合出行的日子，皇城邊關路途迢迢，沿途自有應時花好幼果林蔭迷眼，特色民俗美食小點養胃，周慕煙一雙眼看不完，一張嘴吃不夠。這次終於是輪換一回，換他留在這宅子裏等，想慕煙在路上有吃有玩該是快樂，放下書了加急二字的信封。
    信在路上悠悠，和普通人家寄往邊關軍營的家書一樣慢慢跟著老馬搖到驛站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杜仲收到家書時正好操練了一輪手下的兵將熱得滿頭大汗，看著信使遞來的信封愣了一會，被喚了幾聲才上下找了幹淨地方搓了搓潮濕的手心。
    看完家婿送來的書信心情複雜，隻覺得周慕煙是在胡鬧，邊關苦寒不比皇城，更是危險不知何時動亂，哪是想來就來想走的玩樂之地，等他到了定要好好說教一番，還有包靈知也是，不加阻攔任他胡鬧，筆落紙上句句責備。轉念一想把紙扔到了一旁，來回路遠，加急也是半月有餘，算來周慕煙路上是很久差不多也該到了，還是接到人了再回信，省得那邊情況不明鬧得一出一出。
    哪想一等就是一月，杜仲麵上不動每日如常，可心底越想越不是事兒，連忙派信使送了加急信去往皇城。
    信使一看將軍就差把急急急的三個大字刻在臉上，以為是緊急軍務整個人就像住在馬背上一樣日夜兼程，舉著信件拍開包府朱門就直接睡倒在了地上。
    “信使可有安頓好？”
    “好呢，醒了一陣喊餓，吃過幾大碗米肉粥又睡過去了。”
    “今日太晚，明兒去找個大夫回來看看。”
    吵鬧過的府邸又安靜了，看著屋中依舊燈火通明，此刻沒了盼頭的心髒就像這屋子一樣空大的嚇人，風過搖燭燭垂白淚，才終於相信那人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四月不短，是從入夏到秋風。
    謝花樓的老掌櫃走了，臨走時候送來了厚厚賬本和一疊作廢的賬單、存根，一頁頁翻過看他貪嘴挑食更是加深了思念。城東蜂糖山楂家的老太每日坐在停了生意的店門前搖著蒲扇哄著他家小曾孫，那白嫩嫩的小娃娃嗚哇嗚哇伸手要著甜頭。
    十分想念周慕煙。
    恍惚著走過改做脂粉生意的點心鋪，走過同遊燈會的街道，走過英雄惜英雄的小巷，周圍逐漸清冷下來，同情同景卻不是同境同界，歎了口想是走進了自己設禁製的閻王祠。
    遠遠感覺到有熟悉的神息波動急急跑了過去，隻見幾隻大包被放在了門前，猶豫著伸手掀起覆在竹籃上錦緞，一眼就看到放置在被麵的那片護心鱗甲，下邊還裹了一團不知道是什麼，小心提了一角見裏麵躺了一枚卵，散著螢蟲似的冷輝隨呼吸明滅，間隙可見其中遊動的小蛇。

    作者閑話：

    初到。
    (ง•_•)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