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漸知情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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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簪花坊一事,葉煙行出門遊玩的次數明顯增加了。
整日泡在書局裏研究古籍,翻閱話本,眼睛累了的幾日,便往謝花樓雅間一躺,靠在軟榻上閉目聆聽說書先生帶來的奇聞異事,彈唱女子的哀怨纏綿慷慨激昂,困覺的時候尋一處山風微拂的涼蔭花下安靜入眠。狐君大人漸漸學會了以人類的姿態去感受世間繁華,更是學會了享受浮生偷閑的樂趣。
葉煙行多多了解世事對蘇慕知來說自然是好的,可她卻忘了人間世與仙道家很多地方是完全不同的。頻繁出行,旁人瞧見這絕世之姿,口口相傳,無人不知空花山下隱莊之中住著絕色容顏的兩兄妹,皆是天仙美態。於是乎,幾日來每日前來登門拜訪者那份鍥而不舍的精神和毅力真是把她弄得心力交瘁,隻得在每日入夜落鎖後,抱著哥哥的狐尾拚命哭訴自己仿佛要成了下一位大怒封山的顧煙雨。
“他們這份恒心毅力要是拿來修仙問道,恐不出百十年以有大成。”不過也是謝謝那群擾人精,今天抱到了狐狸尾巴心滿意足。
這日簪花坊新來了幾位異國姑娘,蘇慕知作為東家要負責為她們打點官府,落入花籍,早早出了門,一時忘了吩咐下人拒絕所有訪客,小廝們便同往常一般上報給主子。
葉煙行倒在湖心亭的臥榻上,嗅著陸之遠送來的梨花檀,輕煙繚繞,薄薄的織成紗幔隨風而動。
小廝遠遠而來,站在廊口提高音量說:“主子,莊外有人拜訪。”
“不見,統統勸走。”
“主子,這人我們勸不住啊。”尋常富貴王權人家自是無需在意,可今日來者權勢滔天,小廝生怕處理不當,引得上位者不滿,苦惱不已。
“何人?”
“那人是禦禮司薛莫問薛大人的公子,驃騎將軍薛善力。”小廝介紹著,頓了一下,“言說日前於酒樓得罪主人,前來賠罪。”
呼吸一頓,記起那雙探入心底的眼。
薛善力被仆人一路引進隱莊,發現這莊園雖不多做裝飾,卻是精致秀美,種滿了奇花異草,可見主人不一般的用心。
走過曲折回廊,仆人站在湖邊,說:“主子喜靜,不便再行,請公子自行過橋入亭。”
葉煙行仍舊是慵懶的趴在原處,輕抬眼看向來人,“尋我何事?”
薛善力雖是武夫,卻也被風情迷了眼,一時語塞。
“這位公子?”
“在下薛善力,本朝驃騎將軍,今日拜訪是請公子到我家主子府中赴宴。”說著低頭抱拳,硬生生移開了目光。
“在下不喜此類吵鬧之地,想來定是會掃了主人家雅興。請回吧。”
薛善力頓感無奈,心道果然如傳聞一般難以相邀。自己久居高位多年,如今相請平民被回絕,第一感覺卻非惱怒而是擔憂請不到人了可如何是好。
突然回想起謝花樓見麵的那次不愉快,語速飛快的說道:“想來公子是喜好古籍字畫之人,王府中藏書名畫千萬,此宴所宴請之人都是些文家名士,公子定然不會覺得無趣。”
“敢問將軍家主?”
“家主乃是當朝輔政親王。那日也同公子有過一麵之緣。”
腦中浮現那人深邃的眉眼,周身氣度。原來是輔政明王爺,難怪小廝態度猶豫不決,確如他說的貴不可言。
“也是一麵之緣罷了。”
薛善力頭痛欲裂,“王爺愛才,有心結交於公子,還望公子莫要再推拒。”
葉煙行本要拒絕,瞥見驃騎將軍神色痛苦,關心問到一句。征戰沙場的將軍不自覺回道怕請不到公子被責怪。葉煙行聽了輕笑出聲,終於是點頭同意了。
幾日後,十五月圓,明王府張燈結彩,熱鬧無比。夏季繁花盛開飄散芳香,明王妃籌備多時,隻為今日滿座賓客盡歡。
周衍之與使臣陶白意居於上位,明王妃身著華服靠在明王身側。觥籌交錯,杯光酒影。
使臣陶白意為北沙行國三王子,亦是明王母係血親一脈,將所尋來的稀有山野物和北寒特產的珍貴藥草獻給了周衍之,比起現今端坐皇宮內院的幼帝,北沙心中所認定的是大周之主便是眼前的輔政明王。
談笑間總管方潛走了過來,在周衍之不遠處點頭示意。
周衍之放下酒杯,轉頭看向陶白意:“三王子對今日之宴可還滿意?”
“自是滿意,明王妃安排有度,不虧是明王的一大助力啊。”說著一口飲盡杯中酒,“當年我隨姑母前來大周,全是仰仗姑母照顧。今日再入此地突感物是人非,美酒佳肴宴滿座朝臣陪,本王也非彼時少年,你我血親無需如此客套。”舉杯痛飲美酒,不再回憶。
“表兄不遠萬裏代表北沙前來周地,也不知禦禮司此番接待表兄如何,可否盡到國禮?”
陶白意放聲大笑,連連誇讚禦禮司明理,安排得好極了,可惜心中尚有惋惜,就是入周多日,始終未曾求見得中傳聞的空花美人。
話音剛落,薛善力親自引著葉煙行走了進來,一襲紅衫罩白衣,細帶縛腰似柳折,紅絲束發,眉眼落星,薄唇不點而潤,俊朗翩翩陌上少年,無人可比,那容貌竟比身為女子的明王妃更加驚豔。
“這、這人?這如謫仙的人兒,難道便是那位空花隱莊之主?”陶白意緊盯來人不願轉眸。看著眾人癡迷的姿態,周衍之借酒掩住笑意。薛莫問不虧是禦禮司長,消息靈通,從隨行奴仆中打探到陶白意深藏的喜好,二人合計派出薛善力也是做好先禮後兵的打算了,無論過程如何,葉煙行來了便好。
陶白意身為王子作戰勇猛,戰功卓越深得民心,又是嫡係所出,若是加之自己從旁輔助,掌管北沙隻是時間問題罷了。笑意隨杯落下,為北沙王子斟滿美酒,低聲幾語。陶白意猛然握緊白玉酒杯,回頭凝視明王,“此話當真?莫要欺我空歡喜。”
南知意聞言,望著偏落下位的葉煙行,確實貌美無雙,心中鄙夷,空有皮囊不過如此。
葉煙行坐在宴會偏角,獨自飲酒,不去理會眾人嘈雜的話語和對自己或放肆或壓抑的探尋,世人皆愛狐君這副皮相,唯一人視線不曾關注過自己。目光不時看向主位的周衍之,仍是好奇,既說有意結交,卻將自己安置下位。無聊至極,礙於是客不能隨意離席,隻見明王夫婦相扶退宴,眉頭輕挑心中鬱結。這人竟如此離去,相請之詞尚在耳邊尤新,想來原是說得好聽罷了。強忍下被人忽視的不快,起身欲走,被管家方潛攔住。
“公子留步,王妃突感不適,今日王爺不能相陪,為表歉意,安排了車馬送您回府,望公子見諒。”
“多謝王爺,還請托句萬安萬福。”葉煙行聽了慚愧起來,暗道自己心胸狹隘。
方潛垂眉。“公子這邊請。”提燈引路,講葉煙行領到了側門,見門外一輛馬車甚是豪華,隻為送自己一人,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宴席上的抱怨,羞愧難當。
總管彎腰做福,說到:“公子慢走,來日自當再行拜訪。”
葉煙行登上馬車,觀內大半為臥榻所占,琉璃燈盞金絲軟被,盈滿莫名香氣,覺得自己有些困倦想來是犯了酒意,倚在榻上閉眼休息。
陶白意掀開車簾看到葉煙行睡臥錦被之上,麵若桃花眼角微紅泛春意,激動的不能自己。
“真是天仙,世間怎會有你這般美麗的人。”說著撫上葉煙行消瘦的肩。
葉煙行初時有些迷糊,覺察到有人進入車駕,直到被人揉弄肩臂,頓時完全清醒過來避開那隻手,張口直言來人無禮放肆。
“美人莫要驚慌,本王不會傷著你的。”
葉煙行當是了然,自己被狂徒輕薄了,不願傷人,隻得在狹小空間裏躲避著侵襲。
“美人別躲了,我會好好待你,讓你知了這銷魂蝕骨的滋味。”
“銷魂蝕骨可是當真?”葉煙行冷笑不止,一雙狐眼勾魂攝魄。
“真,真極了,不信你看我這心肝,讓我摸一摸吧。”既是禦人無數的北沙王子也被這魅惑眼神挑得心神晃蕩,冷笑之聲聽著都是無限柔絲。
“既是你主動要求,我從了你的心意便是了。”
放出一身威壓,看著跪爬腳下的螻蟻之人,神識如天降落雷劈進他的魂魄,法力刺入骨中寸寸碾碎骨髓,可謂“銷魂蝕骨”。
北沙王子悄無聲息,神色痛苦的伏在地上忍受折磨。葉煙行偏頭,化作白煙消散。
周衍之接到消息趕到時,隻見陶白意倒在車中,全無生氣,死了。
“那人在何處?”周衍之麵露不愉,身為北沙使臣的王子死在大周國境,茲事體大,處理不當恐怕是要失去這一助力。
薛善力和方潛齊齊跪下,脊背生寒,“王爺恕罪,侍衛守在附近一直未聽得車駕內有所動靜,試探之下才發覺不對,掀開車簾時已無他人身影。”
“沒了?這麼多侍衛眼下消失了?”周衍之臉色鐵青,好大膽子敢壞我好事,“找,都去給本王找。”
作者閑話:
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