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久冬派首會錦衣衛 謝一枝棒打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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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在春玉樓疲於應對這些奉承,借機溜出人群,帶著林憶就著個小麵攤點了兩碗陽春麵。兩個人正呼哧呼哧大快朵頤呢,卻又有人過來了。此人腰間係著絲絛,墜著一片玉葉子,頭發挽起,身後跟著六個小女子,皆是淡青色衣衫。林書猜此人便是久冬派掌門簡素心,故作無所謂的樣子。
那人冷笑道:“時至今日,你還有心思吃麵。”
“我等隻能吃麵,比不得你們,麵不吃,隻要吃人呢!”
隨從中有個高挑身材拿著劍的上前怒喝道:“大膽狂徒,竟敢這麼同我們簡掌門說話!”
聽到“簡掌門”幾個字,林書放下了筷子,正眼看著簡素心:“聽說是你殺了我叔父?”
“不過是一個老頑固,死不足惜。”簡素心將拂塵搭在手肘那裏,繼續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老實一點,免受皮肉之苦,我可以饒你一命!”
林書也不懼,麵對仇人,有時候不是憤怒,而是平靜,平靜比憤怒,更有勇氣。“那真是不巧了,想要這東西的人那麼多,怕是你沒福氣要了。”
林憶也附和道:“沒福氣!”
簡素心一把抓住林憶扔出去,隨從們接住林憶,林憶疼得叫喚。“他老子死了,他該去陪他老子是不是?你說呢?林公子?”
林書見他們抓了林憶,不能硬來,一直耗著,卻聽得身後有人來。簡素心同林書都去看,來人共有十二個,每人身著麒麟服,腰佩繡春刀,一個個神采奕奕。麵攤老板早不見了蹤影,林書正在兩夥人中間。
簡素心道:“這是我們江湖中人的事,你們錦衣衛還是不要插手!”
林書心想,原來是錦衣衛!一直耳聞,從未目見,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響。
錦衣衛為首的那個卻道:“在京城,你們還是不要亂來,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路,天子腳下,不要放肆!”
他們兩夥人互放狠話,簡素心見自己人數不敵,抓起林書就要走,錦衣衛不肯放。兩夥人幹脆就打起來了。林書和林憶二人的穴道被點,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就看著他們打。
林憶道:“他們要打到什麼時候啊?我麵還沒有吃完。”
林書搖搖頭,但他卻願他們打起來,久冬派人手不多,況且見錦衣衛身手非凡,若是錦衣衛就此除了簡素心,倒是能替自己報仇。六位隨從皆已中刀撲地,隻剩簡素心一人。林書以為她必死無疑,繡春刀馬上就要割到她的喉嚨,她卻反手出力,使了一招碎骨離魂掌,眼前一個錦衣衛重重落在地上,當場斃命。簡素心趁亂逃走,錦衣衛見自己人傷了,忙去看他,林書在一旁見了,果然同叔父死時一樣。隻是林書心生疑惑,如何叔父還能撐到自己回府,而武功高強的錦衣衛卻當場斃命。
由不得林書多想,錦衣衛卻要帶他走,又被人攔下了。來人一襲白衣,帶著白麵紗,無人知她是何時來的,錦衣衛為首的那個道:“又是何人,不要同我們作對,沒有好下場。”
白衣女子一句話也沒有,直接動手。夜色深沉,一襲白衣在夜色中尤為耀眼,十一位錦衣衛圍在她周圍,一齊出刀,她卻像一陣煙一樣縹緲,錦衣衛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把繡春刀架在了為首的那人的脖子上。
林書不禁歎道:“真是太快了,根本連招式都看不清。”
白衣女子卻沒有要那人的命,帶著林書林憶就走了,其他人要追,卻被為首的那個攔住了,他道:“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先回稟朱大人。”
林書被放在付府,那人就走了,來無影去無蹤。林憶道:“這姐姐是誰?”
“不知。”他沒看林憶,卻想起此前被五鬼追殺,也是不知為何就有人把自己帶走了,莫不是她所為?錦衣衛在她麵前,都毫無反抗之力。今日見到簡素心,那碎骨離魂掌果然厲害。林書琢磨著可有破解之法,一遍遍地回憶簡素心的手法招式,卻不知她如何運功。到底是絕門武功,豈是外人能參破的。林書便不再去想,鄭尋還不知他如何又回來了,林書隻得一一告知,鄭尋也不知是誰,但林書無事,他亦寬心。
林書回到淺水巷,有人來尋他,一問才知於謙所派,林書又跟著那人那人去見於謙。
於謙見了林書,說起前日所托之事,早已有傳言,有一批寶藏在寧城,皇上已知,著人去尋。於謙舉了林書,皇上恐林書一個人去找不到。左都禦史徐有貞又舉了藍棋,與林書同去。唯恐引起他人覬覦,命二人秘密訪之。若有發現,及時上報。林書果然猜得不錯,帕子上所言同寶藏有關。
林書此前總聽說書的人說起江湖上的事情,到底是年輕人,接受這樣的任務還是有些興奮。隻是林書又有掛念,若是自己去了,林憶何人照顧。於謙見他麵有憂色,問之,林書如實以告。於謙便道:“林憶我托人照顧便是,你安心去。還有一樣,須在重陽節前到寧城,若有發現,先行報我,藍棋不可盡信。”
他不知於謙何處此言,但想到於大人既然如此交代了自有他的打算。都應下了,回去安排好林憶,又同鄭尋辭別,不能說實話,隻說自己在寧城尚有故人,需去走訪一遭。鄭尋給他許多盤纏,林書都謝過了。出城那日正是早上,天朗氣清,他按約定在城門口等候,遠遠見有人帶著包袱,身著藍衣走來。越走近林書瞧著越麵善,似在哪裏見過似的。那人見了林書,道:“是你吧?出發吧!”
林書想起來,眼前人不就是那日在客棧站在樓上那個單挑五鬼的人麼?他興奮不已,此人便是藍棋麼?自己簡直不敢相信,藍棋功夫了得,有他同自己一路,真是幸事。林書沉浸在喜悅中,藍棋麵無表情道:“你走不走?”
“走走走,這就走。”
他跟著林書向南去,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身後五鬼和玲瓏手望著他們離去。
玲瓏手道:“原來是他。”
五鬼隻跟藍棋交過手,但不知他的來曆,便問玲瓏手。玲瓏手道:“我早兩年同他交過手,這個藍棋,生地家室,一概不知。隻是這兩年跟著徐有貞,擅長飛鏢。”
“不曾聽過這號人物,原來他同林書相識,怪不得那日對我們出手。他們怎麼出城了?莫不是去尋寶藏?”
玲瓏手搖搖頭,“不管如何,跟著他們吧!”
林書一路上帶著對藍棋的敬仰,可藍棋這人冰冰冷冷的,話也不多,林書聽說書的人講過許多武林故事,或許這厲害的人物都是不輕易言語的。走運河下,二三日便到了,寧城在運河邊上,他們在渡頭下,渡口倒也熱鬧,有許多貨物在這交轉,有無錫的米,蘇杭的絲,潯陽的沙。渡頭魚龍混雜,林書緊緊跟著藍棋,怕一個不小心就跟丟了。這寧城內城道平坦,裏頭有了苗湖,周圍圍了高高的堤壩,再過去就是運河了。
林書一路奔波,有些乏了,想找個客棧歇歇腳。卻見西北方向就有一家,客棧麵前坐著個人,黑色褂子,有點破舊,頭發也亂蓬蓬的。掛著個牌子,賣萬靈膏藥。林書此前見過許多這類人,大多在街市上叫賣。此人卻在別人客棧前擺著,也不怕被人趕。林書瞧著有趣,上前去問。
他倒笑了:“你新來的吧?這生意好著呢?”
林書心裏犯嘀咕呢,卻見客棧裏就扔出一個人來,摔在地上,那賣藥的吆喝起來:“跌打損傷,強筋壯骨,祖傳秘方,藥到病除嘞!要不要試試,沒用不要錢嘞!”
地上那人疼得哇哇叫,病急亂投醫,忙要來一瓶。賣藥的喜不自勝:“一兩銀子一瓶嘞!”他一邊收錢一邊搽藥,那人果然不太痛了,灰溜溜的爬走了。
林書覺得神奇,問道:“你怎知道這會有人要買你的藥。”
“要不說你是新來的呢,這當歸客棧,每日不扔出幾個人來。”
“竟有這等事,那還有人來這吃飯?”林書以為他誆自己,不信。
“色膽肥色膽肥,見了美色哪有不動心的。這老板娘生的美,少不了那輕薄浪子調戲,可這娘子一身好功夫,旁人都近不了她的身。若是正經來吃飯的,自是無事。”
林書被他說得倒感興趣起來,這掌櫃的難不成也是個江湖豪傑,因此同藍棋一道進了客棧。
小二出來伺候,林書道:“拿兩壺酒,撿時令小菜上幾樣,旁的不要。”說完打發小二下去,自己四處看看,找那掌櫃的。掌櫃的在那櫃上打算盤,林書瞧她模樣倒生的可以,隻是算不得人間絕色。若說人間絕色,當是李惜兒那般的吧。他隻略掃了一眼,倒是她打算盤的樣子引起了林書的注意。
林書對藍棋道:“這掌櫃的打算盤倒很像徐掌櫃呢。”
藍棋喝了口酒,道:“打算盤像的人多了去,你安心吃你的飯,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你不要整天盯著這無關的事情。”
林書隻好專注吃飯,道:“寧城這麼大,去哪找?”
“你我二人分開行動,這寧城東、南二麵你去找,西、北二處我去找。子時在渡頭彙合。”
“子時?”林書夾的花生米都掉了,“子時多晚了?晚上自然要歇息,最晚到戌時。”
“你是來遊玩的還是來幹活的?”藍棋正色道。
林書見他如此嚴肅,道:“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完的啊。”
藍棋再飲一口酒,道:“於大人怎會舉薦你來?”吃吧提著包袱轉身就走,賬留著林書結。林書話還來不及說,藍棋就不見了。吃罷準備結賬時,卻發現銀子都在包袱裏,包袱都在藍棋身上。
“藍棋!”
林書結不出錢,掌櫃的就來了,一手撐著算盤道:“小子,看你穿得像個正經人,怎麼,也吃霸王餐?”
“當然不是,隻是在下銀子沒帶夠,可否先記著,反正我還要在寧城住幾日。到時候一起結,您看怎麼樣?”
“少跟我來這一套,寧城來往的四方客,哪個有長性?都一個樣子!在我謝一枝的店裏吃飯,從來就不能賒賬。”謝一枝擼起袖子,林書見過被她打的人那副慘狀,自己不會武功,隻能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
謝一枝隻當他是無賴,混吃混喝,不由分說就將他打了一頓,扔了出去。林書也是疼得不行,卻見那賣藥的不懷好意地笑著湊上前來:“要不要來一瓶,一瓶就見效。”
林書哪有銀子買他的藥,道:“就是因為沒錢,才被打出來了!”
“吃霸王餐啊?你長得倒是個正經模樣,想不到也幹這種事,那真是活該。要是我我也打你。”
林書氣得不行,忍著痛爬起來,扶著牆走。實在疼不過,就在地上坐下了。衣服被打破了,一副落魄的樣子,竟有過路的人給他扔了個銅錢。林書何曾過過這樣的日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舉起那枚銅錢,陽光從方孔裏透過來,光很溫和,不耀眼。有個姑娘在他麵前停下了,給了他一點碎銀子。他覺得難為情似的,推辭不要,掙紮著要站起來,卻見眼前這個人,不是金小姐金步搖麼!
“怎會是你?你還活著?”
那姑娘似不明白他說什麼,轉念一想,道:“公子你恐是認錯人了。我乃寧城知縣之女阮中琴,不是您所言的那位步搖姑娘。”
她說完行了禮,轉身要走,林書拖住了她,阮姑娘受驚要掙開他,婢女見林書如此無禮,也上前嗬斥,林書意識到自己失禮,鬆了手道:“怎會錯呢?我雖不曾見過你幾麵,但大體樣貌總不會錯,可知當日你被人擄走,我尚不以為然,隻我叔父去尋你,便也慘遭殺戮,想不到你在這裏。”
阮中琴全然糊塗的,婢女道:“恐怕是個瘋子,小姐還是快走吧!”她也有些害怕,抽身離開。林書身上有傷,拉不住,自言自語道:“怎不記得我了?還是修書一封告訴金員外,免得他焦心。”
林書實在走不動了,在一家醫館麵前倒下,沒有意識,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