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勾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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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大公子的確是立功了,董丞相原本已踏上生死線,這下東陵王的矛頭轉而指向許大人。
東陵王頷首後瞬間變得表情森冷:“董大公子既然早曉得淺躍成紋的聯盟為何不早說?”
董大公子抬著手腕上的鐐銬跪地匍匐:“微臣在王爺麵前不敢妄言,許大人和血莧的毒辣陰損王爺也是見到的,淺躍成紋那麼重要的聯盟,想來是他們撼動王爺位置的命根子,而他們在暗微臣在明,若微臣一個不小心提前走露風聲,估計微臣也不會有命向王爺稟報。”
東陵王饒有興味繼續挖坑:“哦?可董丞相一直將你董家歸到皇後陛下身邊,你今日如此伸張正義就不怕來日你爹釋放後遭人白眼?就不怕自己被皇後陛下身邊的一幹老臣口誅筆伐?要曉得你還年輕日子還長,朝堂之上沒有立足之地終歸不是件好事。”
董大公子再跪:“王爺莫要怪罪我爹,我爹年事已高不識時務,這玄滄的朝堂可都是王爺的朝堂,這玄滄的天牢關得可都是不能為王爺蕩平天下的廢材!”
東陵王也不揭穿他的狼子野心隻是一味凝笑,笑容裏有無盡乾坤。
“董大公子你立功了,本王不會忘記你的赤誠忠心,那麼便履約釋放你爹。”
董大公子大喜過望,再跪地叩下三個驚天響頭:“多謝王爺替我董家伸冤!”
東陵王下令:“來人!給董大公子打開鐐銬!這一回還要多謝董大公子幫本王揪出血莧同黨朝堂內奸,再來董大公子便過王府裏任職吧,本王手下也好有個信得過的得力人選。”
靈影衛領命打開鐐銬,董大公子連連叩首:“微臣謝過王爺!微臣替我爹謝過王爺!”
董大公子出府東陵王問程小硯:“祭祀說此人值不值得重用?”
程小硯波瀾不驚:“此人聰明外露卻也不重情義,王爺可以啟用但絕不能重用。”
東陵王呔了一聲,語氣讓人捉摸不定:“祭祀是不敢重用吧?本王早就說你沒膽色。”
程小硯不接話,抖手抽出卷卷軸畫卷緩緩展開:“原件在這裏,這卷才是臣所仿。”
東陵王打眼望過去然後輕笑:“其實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咱偉大又慈愛的皇後陛下無法推翻證詞,重要的是把咱偉大又願意舍身取義的老臣們送佛送到西。”
程小硯不置可否,隻出指隔空輕點堂上許家搬回的證物:“既然王爺不在乎真假,那麼證物也不必上交刑部翻閱,直接入庫存檔來日若需再提便是。”
東陵王盯住她大笑:“祭祀啊祭祀咱們一同來等,等許書均能翻出淺躍成紋的同黨。”
深雪良夜丞相府孤燈,董丞相老淚縱橫家法在手:“顏之啊顏之你個不孝逆子,還是涉世太淺,涉世太淺啊。。。。。。”
雕花紅木仗在董顏之肩頭,隔著冬衣已見隱隱血痕,董顏之正襟危坐滿眼委屈:“兒子不曉得錯在何處,爹明明就沒有錯,都是許大人他們逼你就範,為何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董丞相氣急拋開木杖抬手去擰他耳朵:“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天窗是這麼容易打?這亮話是這麼容易說?東陵逆賊的話你也敢信?東陵逆賊的交易你也敢做?你說,你為何要陷許大人於不義?你為何非要撈我出來?”
董顏之被擰得發疼不由高聲辯駁:“我還不是為了救你!小儀已經死了!你不能有事!”
提到董昭儀董丞相淚如雨下:“小儀!小儀!你還記得你有個妹子!你還記得你妹子死在東陵逆賊的手上!我不要你來救!我寧可去死也不要東陵逆賊假模假式的恩義施舍!我寧可去死也不願董家三代為相的清白聲譽被毀!”
“你的良心和名譽能給你帶來甚麼?你的良心和名譽能給咱家帶來甚麼?這樣爛泥扶不上牆的皇後你護她有何用?小儀死時她連麵都不敢露!小儀死時她連句公道話都不敢說!爹你還拚死護她究竟意義何在?你若想死隨時可以死!不用非得綁在她身邊去死!”
董丞相咬牙放聲大哭:“忠肝義膽,護國天命,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
董顏之也不遑多讓:“本分?爹你覺得東陵王和皇後陛下究竟誰才有攝政的天賦?這麼軟弱無能的皇後不值得咱們為她赴湯蹈火,她連自己都管不好又何談管好玄滄?”
董丞相悲憤交加連跺三腳:“孽障啊孽障!我這就去東陵逆賊府上自首領罪!我要揭發你的不仁不義不辨黑白!我要救回被你投進冤獄的許大人一家!我寧死不屈不連累別人!”
董顏之的臉蒼白了,他踉踉蹌蹌艱難起身攔住董丞相去路:“爹你不準去!兒子可是費了好大事才將你從天牢撈出來,如今王爺已經要嚴審許大人了,你這一去不僅洗脫不了自己的嫌疑,反而會再次惹禍上身,我隻有你一個親人,我們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董丞相下死力推開他:“你給我滾出董家!我從今往後與你恩斷義絕劃清界限!我沒有你這樣不辨是非的不孝逆子!你也沒有我這樣一意孤行的死鬼老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董顏之被他爹推倒在地,頹然看著他爹轉身離去,夜如暗罄不是良夜,他已茫然無所棲。
許大人罪證確鑿,從天牢移交刑部內審,移交前東陵王特別叮囑,要嚴刑審訊。
刑部的案子不該外部插手,可東陵王偏要兵部調沈廷煜主審,且隻給三日時限。
許家被抄家病的病散的散,許家老夫人不堪受辱,抄家當夜便喝下一口上好的砒霜辭別眾人,許書均近日刑部天牢東陵王府三點一線,幾乎沒有時間心思操持家務事,許家少夫人帶著兩個陪嫁丫鬟,期期艾艾為老婆婆打理後事,榮榮光光的許家終於是沒落了。
許大人移交刑部每日必有刑訊,許家少夫人催促許書均:“明日你還是多走動幾家,看還有沒有願意聯名上書的大人,咱爹年紀大了頂不住造,沈廷煜的手段你不是不清楚,由著他折騰下去怕是咱爹要出人命!”
許書均看了眼許少夫人辯白:“咱爹的事我比你還要急,當然不敢輕慢!”
“聽說從咱家書信裏搜出淺躍成紋的聯盟名單,這事究竟是真還是假?”
許書均眸光閃爍:“你這又是聽誰說得?”
許少夫人逡巡一圈壓低聲音道:“出門買紙錢聽隔壁大嬸說得,說那名單是夾在一副山水卷軸裏麵,據說裁了三段夾在裱畫的綾子層裏,還說咱爹就是主謀,董丞相不過是個推到台前的活靶子。”說到最後益發緊張“你說王爺是不是早有懷疑,所以來個順水推舟要你去查血莧的案子?是不是早有察覺董丞相圖謀,所以抓了咱爹去做替罪羔羊?”
許書均後背的白衣已被冷汗浸透:“讓我好好捋捋,這事要籌劃好不能急躁冒進。”
許少夫人不滿意他的一味沉吟麵露不屑:“都甚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慢慢考慮?等你考慮好咱爹便回不來了!”
許書均闔眸喃喃:“讓我好好捋捋,這事要籌劃好不能急躁冒進。”翻來覆去隻得這一句。
玄滄的寒冬甚少有日光晴好,譬如程小硯的心情甚少有日光晴好。
心度官邸許書均俯身跪在案下:“當日先帝病重托孤於王爺,王爺臨危受命再托一幹老臣共輔小殿下,如今皇後陛下與王爺共商國計實乃玄滄幸事,但小殿下畢竟尚未成年,現下若當真收監殺死我爹,恐會使托孤老臣們人人自危,所以許書均鬥膽,請祭祀救救我爹吧!”
程小硯捧一本三命彙通論冷聲:“請問許公子說完了嗎?”
為了自己爹的生死許書均豁出去了:“還沒。”
程小硯再次無視他的存在:“哦,那你繼續。”
許書均俯身叩首隻留一個黑色的後腦勺:“請祭祀看在我爹當年是程將軍老友的份上,就網開一麵替我和我爹向王爺求個情吧!我爹他年老體弱經不住沈將軍的鐵血手段!”
程小硯瞥他甚為輕蔑:“沈將軍的手段不是誰都配見識,我爹的老友也不是誰都配做。”
許書均一驚瞬間叩首更響:“您是王爺最信任的臣子,也是最能讓王爺回心轉意的臣子,就請祭祀救救我爹救救我家吧!隻要祭祀願開尊口,許家日後願為祭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程小硯還是麵目冷淡:“天牢我去過,刑部內審我沒去過,但我相信沈將軍一定不辱使命一定嚴把刑訊關,我這裏是祭祀閣不是縣衙門,你要鳴鑼開賽擊鼓喊冤大可以換個地方,但你爹的命我救不了,你說得忙我也幫不上。”說完揮袖喊守衛的靈影衛“送許大公子出門。”
許書均被靈影衛拖出來扔在門外石階上,他膝行兩步再次爬上青石台階哀聲含冤:“我爹他是冤枉的!請王爺明察秋毫!請祭祀主持公道!請沈將軍手下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