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茗軒稱帝消息傳來的時候，方衍正趴在欄杆上釣魚。
    說是釣魚，其實是喂魚。
    因為方衍沒啥耐性，經常扒拉著手中的飼料就往池裏扔，所以多數時刻經常釣不上魚，因為吃慣了“山珍海味”，怕是瞧不上這一根線上如此寒酸的“食物”。
    人也一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不過，好在都看不上方衍的“餌”，不然南宮宸冷冷眼光瞥過來，怕是會忍不住刺上一兩句。
    哪有人在這禦花園釣魚的？
    既然釣了魚，那你還要不要再烤一下？
    成何體統！
    按照方衍的話來說，南宮宸，你呀，真是長了一張新潮臉的“老古董”。
    當然，即使方衍願意當麵這樣調侃南宮宸，方衍也不敢告訴他。
    還真有人在這裏釣過魚，然後烤著吃。
    隻不過。
    那是很久很久前的故事了。
    很久很久前的深夜。
    而現在的方衍隻是一邊發呆，順手喂魚，省得某人會一進來就指著自己鼻子說“無所事事”。
    方衍有時候，覺得。
    南宮宸。
    更像自己的想象中的父親？不，更像母親？也或者，更像長輩。
    反正，方衍是能夠在他身上找到不少段九歌身上的影子的。
    不過，他依舊懼怕著南宮宸。
    隻是這懼怕中仍然包含著對多年友誼的珍惜。
    “墨茗軒登記為帝了。”南宮宸揚了揚手中的“熱乎”的信紙，側過頭瞧著仍在發呆的方衍。
    後者連頭都沒抬地直視前方，依舊扒拉著手中的飼料，在注意到南宮宸的目光的時候，漫不經心得應了聲：“哦。”
    “方衍，”南宮宸走近方衍，他修長秀麗的手指，從方衍的手中掏出了半截魚餌，回頭悠悠拋了出去。
    餌料一進入水中，就有無數的魚兒圍了過來。
    水痕婉轉。
    清淺晃蕩。
    “你給燕慶樹了個強敵。”一聲長歎，南宮宸從方衍身旁走了過去。
    錯開的斜影，在耀眼的陽光下。
    縱橫穿插。
    背道而馳。
    方衍的手指頓了一下，終是理了理手中的餌料，全然盡數地抖落到了水中。
    “你覺得，如果沒有我，葉知秋，泰王，墨茗軒，誰能登基為帝？”
    “大概率還是他吧。”南宮宸隨手將手中信紙遞還給站在一旁的黑刀秋水，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方衍止不住的笑意開始上湧，眉梢輕挑，但見風流肆意，少年骨氣：“所以啊，這跟我沒關係。”
    南宮宸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他是鐵了心，不想再搭理方衍，反正，在口頭上，從來都是他方衍占他的便宜。
    燕慶有句人造諺語，不要和四權臣作對：
    不要和方衍講理，因為你會被氣死
    不要和南宮宸比豔，因為你壓根入不了他的眼
    不要和段子吟比武，因為你打不過她
    不要和宋知微比“子曰”，因為你會被他煩死
    雖是一時玩笑話，但是久而久之竟流傳開來，從此成為燕慶百姓對四權臣的調侃之一。
    方衍說得沒錯。
    大夏的局勢不是他一人能左右的。
    關鍵的環環相扣，線索並不在他這。
    反正到最後，贏得人一定是墨茗軒。
    大軍壓境。
    反抗者怕是隻有死路一條，即使他最後並不想血洗長安，到最後也會不得不屠城。
    既然都是一樣的結局，那倒不如“順水推舟，送個人情”，省得來到時候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鬧到最後，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
    那麼過程的順不順利，實際上根本就是芝麻小事。
    南宮宸當然也知道最後的結果，隻是讓自己白白當“冤大頭”，還要開開心心地招呼害自己當冤大頭的人回家。
    不好意思，他沒有這麼大度。
    小氣的下場自然是方衍走哪，他逮哪。
    總要時不時刺你幾句，看你心裏難受的緊，他才稍稍地心裏能夠平複一點。
    用方衍的吐槽來說就是“不是腦子有坑就是精神有病”。
    南宮宸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方衍的視野，可就在那身影快要消失的那一刹那，方衍開口了：“子末，我殺不了他。”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