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湛其實很怕墨茗軒。
    他是他的父親，可他從未與他親近。
    有的時候，他甚至認為他們之間的感情隻是比陌生人稍微好一點。
    印象中，那個如山高大般的男子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了自己的對麵，他看著自己，看著即將長大成人的兒子，看著終有一天會超越自己的孩子。
    眼神平靜。
    他說：“原諒我好嗎，湛兒，”他搖搖頭，眼神頗有愧色：“父親是第一次做父親。”
    墨湛震驚了。
    他原以為麵臨的是父親的斥責，是父親的怒吼，是父親的斥責。
    而在此時此刻。
    父與子。
    四目相對。
    沒有敞開心扉。
    卻在話語間讀懂了那未盡之意。
    他跪倒在墨茗軒的身上，磕頭謝罪：“父親，原諒我。”
    也許在那一刻，墨湛忽然就明白了。
    原來，他的父親並非不在乎他，並非不愛他。
    隻是向來沉默寡言的他很難懂得去表達，也或許，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你的母親，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那晚，月亮很圓；那晚，星辰漫步；那晚，一切的真相在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娓娓道來。
    卑微的出身；年少的質子。
    多年的孤苦無依，數不清的離散漂泊。
    原本以為會客死異鄉的男孩在那個陌生的土地上遇見了改變他一生的少年。
    那個少年，肩披銀河光華，在月色中漫步向他走來。
    他勾唇一笑，眉眼皆是風情。
    “小乞丐，你這個笨蛋。”
    “世子——殿下。”
    “我告訴你，老子可以幫你擺平這件事，但是要價可不便宜~做好給老子當牛做馬的準備了嗎？”
    那個時候的方衍還沒有那麼公式化的自稱“區區，在下，”那個時候的少年隻是少年，以為跟著軍中將士多學幾個粗魯用語就能顯得自己很“man”。
    所以，有一段時間，方衍開口不離老子，結果有一天被段九歌聽到了，直接一腳踹了過去，方衍這才老實了，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老子”。
    直到多年後，墨茗軒才明白，原來愛上一個人，隻是一個瞬間。
    而如果你愛一個人，他再傻乎乎的行為在你眼裏，也是滿眼冒著星星的“可愛”。
    少年不知道的是，男孩心動了。
    情愫萌生，在未知的時刻。
    隔著銀河，說不出的愛戀，追隨者咫尺的背影。
    男孩看著少年在草原上快活地奔跑，然後罵他是傻瓜。
    男孩忍不住低聲應著，而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罪魁禍首已經笑成了“狗”，氣得男孩上去就撓他癢癢。
    兩人撲倒在一塊。
    氣息交錯。
    混雜著青草的味道。
    少年趴倒在男孩的背上，繼續笑，笑聲清揚，灑落在凝滿水露的草地上。
    那個時候。
    他還是質子。
    少年隻是隨時會被廢掉的世子。
    那個時候。
    他還沒有一箭射殺段九歌。
    而他還是段九歌最愛的徒弟。
    段家依舊能夠為他撐起一片天。
    而他們——情同手足。
    墨湛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還會有這樣的一段經曆。
    他根本就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還有一段“質子”的經曆。
    而在那段鮮為人知的經曆中，誰也不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紈絝公子哥，成為了墨茗軒心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