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到樹上，對著匆忙跑來的小乞丐，笑得肆意而狂傲：“我說，你跑得可真慢啊。”
    一如初見時，他趴在門背後看著他被眾人欺辱。
    有人拿鞋子踩在他的臉上；有人用腳踢他，有人拿刀威脅他。那個少年，那個被眾人踩在腳底下絲毫沒有反抗的少年，猛地抬起了頭。
    一瞬間，他對上了他的眼。
    漆黑如墨。
    一如深潭。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
    沒有憤怒不甘，沒有屈辱無奈，沒有怨天尤人。
    隻有冷。
    冷漠和堅韌。
    這樣想著的時候，手中的核桃早已不自覺得扔了出去。
    “哎喲，誰，誰扔我。”
    “夫子快來，肖陽他們在欺負人呢。”
    人群一哄而散。
    男孩剛要爬起來的時候，再次被一腳踩在地上。
    不同的是，打他的人用的是鞋，而方衍用得是腳。
    直到男孩和方衍相熟時，他才拋出一直以來的疑問：“你什麼時候脫鞋的？”
    “想站起來嗎？”方衍低頭與男孩對視，“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就放了你。”
    又是這樣？
    男孩沉默著沒說話。
    方衍倒是疑惑地抓了抓腦袋，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男孩依舊沒說話。
    方衍倒是有點心虛地將腳放了下來，一想到要是段九歌知道他欺負一個啞巴，絕對會打斷他的腿的。絕對。
    “那個，我叫方衍。”方衍蹲下來，揪了揪男孩的頭發，“你還要在地上趴多久啊？”
    出乎方衍意料的，男孩狠狠地打開了方衍的手。
    這一次，方衍看清了，男孩的眼中是洶湧的恨意，嚇得他急忙縮手，喊冤道：“不是我欺負你的，欺負你的人是肖陽，雷虎和王大治。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去找他們報仇，別扯上我。”
    男孩當然知道，某人為了保命，直接忽略了自己剛才欺負別人的一小段事實。
    男孩不再理會方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始走回去。
    方衍這才注意到，原來剛剛男孩不是不想站起來，而是因為他的腳受傷了。
    慢慢地挪動，以肉眼可見的蝸牛速度，對於方衍這個急性子來說，全然無法忍受。
    於是，方衍直接快走到男孩身旁，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扶起他的肩膀。
    “說吧，你住哪？”
    若幹年後。
    方衍趴在墨茗軒背上的時候，一直在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直接辦了“墨茗軒。”
    當然，方衍後悔的是自己當時還如此單純沒有想入非非，還是沒有直接對某人下手，這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