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仕林一聲冷哼，“我姓王，名仕林，家住王家村，不才剛得了個童生功名現在縣學進學，我與雲生相識，又怎會胡說。”
    “王仕林？”李春嘴裏咀嚼著這個名字，然後突然想起來了，這不是王家村那個神童嗎？前陣子考上童生老爺還熱鬧了好長時間，周圍幾個村都知道，這下不好了，那小兔崽子竟然認識童生老爺，天爺啊，這怎麼辦。
    “原來是童生小老爺，你可別誤會，我沒有賣孩子，沒賣孩子……”李春急忙解釋起來，她這種小婦人和讀書人的地位怎麼能比，要是這童生老爺回到村裏多說了兩句，那就糟了。所以她就差拉著王仕林的袖子跪下，盼著王仕林像個普通孩子一樣能心軟個一時半刻。
    可王仕林是一般少年嗎？當然不可能對李春這樣惡毒的婦人心軟。他聽著李春顛來倒去的解釋，總的來說就是在推脫自己的責任，沒見旁邊的牙婆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嗎？
    趙雲生不去看那不斷對自己使眼色的嬸娘，而是緊緊的拉著哥哥的袖子，他知道，如果這次不把事鬧大，可能下次他真的就會被賣掉。三年多寄人籬下的生活讓他足夠早慧，極度敏感的他知道誰才能真正的幫他。
    文華街畢竟靠近縣衙，沒一會就有巡視的衙役趕到，事情鬧進了縣衙。
    鳴冤鼓不響，縣尊不升堂，隻有一個下麵的師爺處理了這件事。牙婆當場進女監，雲生的嬸娘嚎了半天，最終也進了女監，就等趙氏宗族的人得到消息，來人處理這事。
    當晚，王仕林帶著雲生住在寢室裏。
    趙明堂前不久才見過趙雲生，聽說這事兒之後也是憤憤不平。
    “這婦人怎麼能如此惡毒？”
    王仕林沒有管趙明堂的氣憤，他事無巨細的詢問小孩這兩年在叔叔家是怎麼過的，上次河邊匆匆一麵什麼都沒來得及問。
    不過這一日經曆了被賣、逃跑、求救和進縣衙這一連串的事情後，趙雲生大概是累了，加上來到了安全的地方整個人放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王仕林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雲生今日受了這麼大的驚嚇竟沒有哭。”趙明堂一抹趙雲生的眼角，沒有一點淚痕。
    王仕林給小孩蓋好被子，小孩訴說那些在叔叔家的苦楚的時候也沒有哭，不像三年前中秋那晚見到的那個被嬸娘拋棄就哭的不行的淚娃娃。
    “大概是知道哭沒有用，所以不習慣流淚了吧。”忍不住歎了口氣，前世父母離異後他也哭，可淚再多也是遭人嫌惡，所以漸漸他就流不出眼淚了。
    腦子飛快的轉動，王仕林在想怎麼才能幫這孩子脫離苦海，趙雲生不過小他一歲，身量竟矮他一個頭都不止，層次不齊的指甲縫裏都是黑泥，衣服破了都沒有縫補更不用說挽起袖子後一道道的青紅痕跡，小孩過的很不好。
    隔天趙家來了一個族裏的老人，還有趙平自己也來了。對於要花錢保自己那敗家婆娘出來趙平很不樂意，可上麵有老人押著，不樂意也得交錢，二兩銀子呢，當真肉疼。不過當自己婆娘可憐兮兮一臉受了驚嚇的朝他哭著“當家的你怎麼才來”時，他又恨得牙癢癢了，養不熟的白眼狼，在他家吃了兩年的白飯，竟然敢這麼禍害他家，這回說什麼也不能再養著這兔崽子，大不了斷親，然而趙平卻自動忽視了平常基本不給趙雲生留飯的實際情況。
    趙雲生這幾年沒餓死全靠自己動手能力強會找東西填補肚子，那天他也是去尋青果飽腹這才碰巧遇到王仕林和趙明悅。
    趙家人聽說趙雲生被王仕林帶走了，也沒好進縣學尋人，那是讀書人官老爺的地方，他們平頭百姓怎麼敢觸黴頭，隻好托人帶話，要帶走趙雲生。可誰知王家那個童生老爺說，雲生要在他這兒待兩天，等過兩天休沐才會帶人回去，趙家人包括趙平都沒法，趙平倒是想橫，可剛一冒頭就被族裏老人按下了，於是隻好等，等趙雲生回去再處理這事。
    趙雲生這兩天過的好像在夢裏。早上沒有嬸娘來扯他的耳朵，在舒服的大床上一覺睡到天亮，對他來說單人木塌就已經算大床了，美美的吃一碗米粥和白麵饅頭，不像在叔叔家，無論起的再早嬸娘也不記得給他留早飯。白日裏不用被趕去拾柴火割草，不夠數量根本換不到晚上一個窩窩頭。
    中午晚上都有飯吃，趙明堂給了他一個雞腿，天知道他有多久沒吃過肉了，還記得去年冬天他去拾柴火的時候撿到過一隻凍僵的野雞，興衝衝的拿回去，直到很久以後他都沒見過一根雞毛。
    夜裏夢到爹娘哭醒，沒有嬸娘罵他晦氣，王仕林會溫柔的哄著他，還給他講故事，直到他再次入睡。
    王仕林對小孩很好，讀書時讓在一邊教著認字，小孩已經認了十幾個字，非常聰明。
    “我能打水、洗衣服、端飯，能幫哥哥鋪紙、磨墨、洗筆，我什麼都能幹……”
    看王仕林不停安慰著語無倫次的小孩，趙明堂不禁歎了口氣。
    “當真要送他回去？你也不是沒聽雲生說，他在叔叔家過的是什麼日子。”身為官家子弟，他從沒聽說過有這樣苛待子侄的，甚至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寒冬臘月竟逼孩子出去拾柴火，趙雲生的手上耳朵上可是有不少凍瘡留下的疤痕。他不忍心，想勸王仕林把小孩留下，可王仕林卻道：“我怎麼留他，他姓趙不姓王，親叔叔沒死趙氏宗族不是擺設，名不正言不順我爹娘都不會同意。”
    “可……”
    王仕林擺擺手止住趙明堂的話，“我有個主意，也不知能不能成。”
    “哦。”趙明堂好奇的問道：“什麼主意，說出來我幫你參詳參詳。”
    王仕林笑了，他忽然道：“李華前幾日不是嚷嚷著要辦詩會。”
    ……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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