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數術課又變成了思想教育課，從那李華羞憤的表情王仕林就知道自己又被恨上了。
    縣學中除了趙明堂這些天他竟一個能說話的都找不到，不過也是，這裏的童生們大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人，他一個年齡差了一大截又沒有家世的農家子成績再好也難得到他們的認同，這不身為教諭孫子官家子弟的趙明堂待遇可比他好多了，這些人巴結起趙明堂來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寢室內，趙明堂見王仕林又開始抄書於是特意將自己的燭台端了過去。
    “你又要抄多久？”趙明堂翻開書頁就在對麵看了起來。
    “前兩日已經抄的差不多，今日就寢前能抄完。”
    趙明堂點了點頭，這兩日他已經慣了，正好王仕林奮筆疾書的身影能讓他也提醒提醒自己尚需努力。
    王仕林在縣學可不止是悠閑的念念書而已，文華街上的幾家書肆他都認過了門，萬卷書肆見他行書整潔漂亮抄書給的價最高，這是目前最合適他幹的活，抄書的同時還能看到書肆中各種最新書籍非常劃算。
    這日他從書肆出來，剛剛結了這個月抄書的潤筆費，不多，但也有五百文，正想著買點什麼這次休沐帶回去時，卻突然看到了街邊一個驚惶逃竄的瘦小身影。
    那是，雲生？
    穿過人群一把拉住小孩的手，“雲生，你怎麼在這兒？”
    小孩一開始下意識拚命甩開手，後來聽到王仕林的聲音卻突然一怔，猛然轉過頭，大大的眼睛很亮。
    “哥哥救我！我不要被賣掉！”小孩撲到了王仕林的懷裏。
    “怎麼回事，什麼被賣掉，誰要賣你？”王仕林撈起已經腿軟的小孩，話語不知不覺帶著怒意。
    “快，在那兒，別讓那小娃子跑了。”幾個婦人從人群中躥了出來，為首的那個婦人見到王仕林身後的小孩頓時一喜，伸出爪子就要把小孩扯過來。
    “大膽——”
    隻聽王仕林一聲怒喝，“你這婦人眼中有沒有王法，竟敢當街擄掠幼童！”
    婦人被王仕林嚇了一跳，幾人不禁遲疑的互相看去。
    為首的婦人看了看王仕林一身儒生長衫，眼珠轉了兩轉，指著王仕林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麼，那小孩是我們花錢買來的。”
    “這不是牙婆張氏，竟然帶人闖到文華街，豈有此理。”周圍有人認出了那為首的婦人，頓時指指點點起來，下九流不入文華街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哪怕是官方牙婆也屬下九流，更別說是私下做買賣人口生意的牙婆。
    牙婆張氏見狀不妙，嚷道：“那小孩真是人家父母賣給我們的，他娘還沒走遠。”
    王仕林哼了一聲，“你這婦人滿口胡言，我認得雲生，他姓趙，十裏鄉趙家村人。雲生爹娘早亡，哪裏會複生把孩子賣給你，我看你就是那拍花子，專幹擄掠幼童的勾當，大家快快拿下她，交到縣衙去。”
    人群一陣騷動，似有人準備動手。
    牙婆張氏急了，她本想快點抓到人就走，誰知道這小孩倒機靈，文華街可不是他們這些下九流的人來的地方，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人，有的被磋磨。“小公子莫要誤會，我是牙婆，不是什麼拍花子，這小孩的確是我買的，不信，我把那孩子的娘叫來。”說完她趕緊吩咐後麵的幾個婦人。
    沒多大會，幾個婦人就扯著一個稍稍年輕些的婦人過來了。
    “大妹子，快跟這位小公子說說，你是自願把孩子賣給我們的，我們不是拍花子。”牙婆張氏猛地掐了一把來人，眼睛裏透著狠厲。
    那被拽來的婦人正是趙雲生二叔趙平的媳婦李春。她低頭半遮著臉一副不敢見人的模樣，此時心裏別提多後悔了。今天帶那個小崽子幫忙看東西，碰見牙婆收人，不過動了點心思問了問，誰知被牙婆的嘴七繞八繞給繞了進去，當場定了價錢被牙婆硬塞過來。就在她們推拒的時候，那本來不起眼的小崽子竟然跑了，這可讓她丟了大人，聽說還有認識這小崽子的，那豈不是同村，她哪裏敢抬頭。
    “雲生，這人是誰，你可認識？”王仕林對緊緊拽著自己袖子的趙雲生問道。
    趙雲生眼眶紅紅，帶著一股忿恨的神情道：“哥哥，她才不是我娘，她是嬸娘，嬸娘要賣了我。”
    周圍人一聽，嬸娘賣侄子，有趣了。
    自從上次在河邊見過趙雲生後，回去他也打聽了一番小孩的近況，知道這個小孩的嬸娘對小孩很是苛待，從那依舊瘦小的身形和饑荒的麵色就能看出一二，他入縣學前曾托外祖父去看過一回，可誰能想到，這婦人竟然膽大到了這個地步，敢公然賣了趙家男丁，難道當趙氏宗族是死的嗎？
    王仕林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說這個膽大包天的婦人。大盛的宗族不是鬧著玩的，這代表著每個人的根腳，一姓族長的權利和一村村長的權利大大的不同。雲生生在趙家，爹娘死了在叔叔手底下討生活，被苛待也是常理，旁人即使看不過去也沒法，但如果趙雲生的嬸娘敢賣了趙雲生，被人知道，等回到族裏就算被浸了豬籠也不稀奇。因為大盛朝經曆了十幾年的戰亂才太平沒多少年，男丁少，地位遠勝女子，就連親生子，想要買賣，也必須經過全家與宗族的同意，不然就是藐視宗族。
    對麵的李春打眼一看，發現護著那小崽子的不是同村人，而是一個不知哪兒來的小孩，頓時膽氣又冒了出來。指著趙雲生就喝道：“小兔崽子還不過來，今天不想回家了。”
    王仕林可以感覺到趙雲生的身子瞬間抖了一抖。他頓時一股怒火上湧，“趙氏，你好大的膽子，敢公然買賣族中男丁，我定要問問趙氏族長，趙家的婦人都這般大膽嗎？”
    李春嚇了一跳，可越是害怕越是色厲內荏，“你誰家孩子，胡說八道，快放開我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