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王仕林不知不覺在趙府待了三載寒暑，八九歲的孩子已經準備去考這次入夏後的童生試了。
    童生試，顧名思義，是大盛朝類似於小升初的考試，盡是些十五歲左右的少年人，八九歲小了些，算是鳳毛麟角，不過這次趙明堂也跟著一塊參加，加上些湊數的王仕林夾在裏麵也不是太突出。得童生功名，雖不能免除或減少家中稅役，但隻要過童生試，就代表著身份轉變為大盛朝士農工商裏站在第一順位的士人。
    “明堂、仕林，主考官是縣學李夫子，你們也都見過，不必無謂緊張。童生試雖然曆時長，內容多雜，但對你們來說當是不難，放鬆些，和平時一樣就好。”
    趙爺爺說是這麼說，但誰都看得出，他比兩個小的都緊張些，從他那已經重複了七八遍還在叮囑的話就看出來了。
    “進去以後，茶水莫多喝，如廁多了耽擱時間，筆墨再檢查檢查，有沒有少什麼……”
    王仕林和趙明堂並沒有不耐的樣子，拿著竹籃靜靜立在一旁等候進場。倒是一旁的趙明悅東張西望明顯不耐的模樣，他扯了扯自家祖父的衣角，“為什麼這次不讓我和大哥還有仕林哥一起考，我也要考。”
    趙爺爺立馬瞪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說，連《幼學》都沒背全乎，還想去給我丟人？”
    趙明悅縮了縮腦袋，立馬不言語了。
    王仕林暗笑，趙明悅隻與他們差一兩歲，但課業可不是差了一兩倍，每天聽一樣的課程他們明白了趙明悅愣是稀裏糊塗，除了趙爺爺一手督促出來的字跡還拿得出手其它的一言難盡。
    他想小孩大概是還沒開竅，天資是不差的，至少每次他說的故事小孩都能記得一字不落，偏讓背書時卻昏昏欲睡整日裏讀不下去，整日裏念叨著玩樂，這幾年竹蜻蜓都不知飛不見了多少個，趙家周圍的人家都知道趙教諭家的孫子有會飛的玩具，弄的曲陽縣在有一段時間裏小孩們手中人手一個，漫天飛舞的都是竹蜻蜓。可惜竹蜻蜓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賣也賣不上價，不然家裏又多一筆進項。
    正胡思亂想著終於到了進場的時間，這次童生試的人不少，曲陽縣是人口大縣，加上周邊鄉裏，一年一次的童生試每次總要聚集個三五百號人，裏麵甚至還有不少已經蓄須的人，混在一眾少年中格外醒目，年紀越大來考童生試就越丟人，所以年長的大都低著頭，有少數兩個還掩著麵，王仕林一看樂了，這些人的心態也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嫌丟人還是一往無前的來了，看來執念很重。
    由於趙爺爺是縣學教諭，在趙爺爺的親自護送下二人在排隊進場上有優待，最先一批進場，考場環境簡陋，巨大的廳堂裏排滿了桌案，左右間隔三尺，有些桌案甚至都排到了廊下。童生試曆時四個時辰，沒有休息出恭需要報告，連午餐都要在裏麵簡單的解決，不過隻有一點好，就算連考四個時辰它也隻考一門不像前世語數英輪著煎熬。
    拿到第一份試題，王仕林簡單掃了一眼，都是些簡單的背默，但數量很多，要寫上好一會，這時候就需要細心再細心了。
    童生試雖然比不上院試鄉試嚴肅緊張，但好歹也是朝廷的論才典儀，十分規矩，周圍甚至有輪班站崗的軍士。王仕林剛剛完成第一份試題抬起頭，就有數道目光投來，他立馬收斂了動作，低下頭研究第二份試題，同時暗呼，這氣氛整的還挺緊張，場中有不少人似乎被影響。而王仕林若不是前世從小考到大身經百戰，還真會被這氛圍給刺激的也緊張起來。
    四個時辰的答題時間，王仕林連帶檢查隻花了三個半時辰，倒也遊刃有餘，中間還有空閑吃上兩口點心。他抽空瞟了眼和他一樣悠閑的趙明堂，很好，看來試題對他們來說沒有難度，就是繁雜，要費點功夫，其他人的情況他看不仔細，但乍一掃卻能看到有人留白，有年紀小些的卷麵墨跡斑斑，字體一言難盡，在趙家習慣了趙明堂這麼個優秀的小同窗他竟不知外麵的大都是這個水平，果然優秀都是要對比出來的，他的心安定了許多，思量著童生大概十拿九穩。
    正前方線香燒完，童生試結束，卷麵一卷就被收走，王仕林還看到有幾個哭鬧的少年嚷著還沒寫完，結果被堂前的李夫子一頓訓斥。因為在縣學做夫子所以在趙爺爺家見過幾次，看上去像是個嚴肅的人可王仕林知道他心腸很軟，此時雖然在訓斥但也忍不住安慰了幾個少年。
    “你等年紀還小，來年再來又何妨，讀書千古事，你們隻要有心終能中的。下次準備充足再來，我輩讀書人何懼這點失敗。”在李夫子眼中少年們都是讀書的種子，以後成了童生說不定就要成為他的學生，所以他對每一個都抱著期望。
    “多謝大人指點。”少年們抽噎著離開了。
    李夫子抬頭冷不防對上了王仕林的一雙眼，王仕林連忙躬身行禮，李夫子認得這個在教諭家進學的孩子，每次去他都忍不住考問一番，這孩子與教諭的大孫子每次都能給他新的驚喜，都是天資聰穎之輩，他非常喜歡，這次童生試對他們來說應該輕而易舉。
    得到李夫子的點頭示意後王仕林同趙明堂離開了考場。
    興奮的趙明悅早就拉著自家祖父在門口等著了。
    “大哥仕林哥，怎麼樣？童生試難嗎？”
    王仕林見趙爺爺笑眯眯的看著他們便知道熟知他們水平的趙爺爺應該從他們出來時沉穩輕鬆的神色猜出他們的童生試沒大問題。
    “大哥你告訴我呀，仕林哥你跟我說說唄。”趙明悅一路纏著最後王仕林沒辦法了隻好道：“明悅你下次來考不就知道了，不難，也就把四書五經背熟的程度而已。”
    趙明悅啞火了，連蒙學文章都沒背全更不要說那些一看就頭疼的經義，他下次真的要去嗎？中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