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雨將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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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劇,是成人害怕光明。——柏拉圖
“根據省氣象中心今天上午六點發布的台風紅色警報,今年的第十三號台風‘娜麗’將於今天晚間20點—22點,在我市和南江市一帶登陸,近中心風力達12級。各位聽眾請減少或取消外出計劃,關好門窗,注意……”
汽車的廣播裏循環播放著台風警報,車外的雨越發的大了。
老城區不大寬敞的街道也瞧不見什麼人影了,連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也緊鎖著大門。
狂風卷席著暴雨,吹得路旁的廣告牌燈箱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透過被雨水浸濕模糊了的車窗,車內的紅衣女子看見一個衣著有些樸實的小女孩,撐著一把與她身形不太相符的大傘,踉蹌著跑到一家藥房前,拚命拍打著藥房的卷軸門,可回應她的隻有砰砰的敲擊聲和呼呼作響的風雨聲。
“要買藥嗎?也許,我可以幫你!”紅衣女子不知何時站在女孩身後,紅唇微微上揚,扯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微笑。
小女孩像隻小獸般蜷縮在一堆紙皮箱間,那雙不諳世事的眼睛裏滿是驚恐和無措。透過紙皮箱的縫隙,慌亂地四下張望。
“噔,噔,噔,噔”,是高跟鞋踩擊著積水發出的聲響。一下,兩下,三下……那聲音由遠而近,擊打在小女孩的心上。
“小可愛是在跟姐姐捉迷藏嗎?”高跟鞋的主人甩了甩被雨水打濕的頭發,“下雨了,快跟姐姐回家吧,躲著姐姐可就不乖咯!”
濃妝豔抹的女人咯咯地笑著,那笑聲卻如砂紙摩擦磚石般刺耳又詭異。
小女孩煞白了一張臉,瘦弱的身軀蜷得更緊了。她把頭埋在手臂下,用另一隻手死死地捂著嘴,強忍著不讓自己叫出來。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再過來了!”小女孩顫抖地祈禱著。
“哈,抓到你了,我的小可愛!”
暴雨真是是最好的幫手,因為所有痕跡都可以被衝洗地一幹二淨。
“這人販子可真夠賣力的,台風天也不忘出門營業!”大慶憤憤地推開門,一屁股癱在了椅子上。
“人不人販的,先別那麼早下定論,我覺得這事情不太簡單!”徐木白抖了抖滿身的雨水,掏出根煙,叼上了。
海城市公安局刑偵一隊這一年有些不太平,從年頭到年中,案子一件接一件!隊長徐木白帶領著一眾隊員忙得腳不沾地兒,別說休假了,能準點下班回家吃兩把雞都是求神拜佛的好事了。
一隊單身狗倒是沒什麼,可苦了馬上就要結婚的大慶,老婆孩子熱炕頭眼看就要涼涼了。
“該死的人販,畫個圈圈詛咒你,不把你逮住我跟你姓!”大慶一臉吃人的表情,果然欲求不滿的人不能惹。
“行了,李大慶,你還是好好研究研究案情,爭取早日破案吧!”徐木白看著自家兄弟,愛莫能助啊!他轉身招呼來何尚,看看從各個街口調取過來的監控能有什麼發現。很可惜,老城區的監控年久失修,又適逢台風天,並沒能給他們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第三個,這已經是本月失蹤的第三個女孩了!這年頭人販子都流行賣女孩了嗎?”說話的是警隊一枝花林冉。因為這幾起女孩失蹤案,她已經兩個星期沒能好好睡個美容覺了,感覺自己蒼老了好幾歲。
“人販子大多喜歡拐賣男孩兒,而這次失蹤的都是女孩,況且人販子大多會挑人流雲集的鬧市區,趁人不備,快速下手,人多也方便掩護自己逃離。暴雨天怎麼看都不是下手的最佳時機,況且失蹤的女孩都已經十一二,難道對陌生人連這點警覺和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嗎?我懷疑這不是單純的拐賣兒童,情況可能更糟。”徐木白憂心地分析著,“隻能看看阿朗和老周那邊能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正說著話,海城市公安局局長邢牧帶著一個年輕人走進了一隊辦公室。
“喲,邢局,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徐木白一見邢牧,馬上掐了煙,嬉皮笑臉地迎上去。抬眼便看見了安安靜靜跟在邢牧身後進來的年輕人,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膚白,貌美,大長腿。一身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定製西裝三件套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扣子一個一個一絲不苟地扣上了,滿身都透著禁欲的氣息。一雙桃花眼有些招人,眼睛真像小時候福利院裏那個漂亮的小姐姐啊,隻是這眼神冷了點。
“你們隊之前的法醫調走了,我特地給你們又調了一個過來,你們以後就不用跟著二隊搶法醫了。”邢牧介紹道:“這是景然,景法醫,人家可是美國留學歸來的海歸高材生,木白你可得好好照顧著他。景然啊,你以後有事就找他,不用跟他客氣。”
“你好,我是徐木白。”對美人要熱情,笑得再燦爛一點。隊裏來了新成員,還是個大美人,徐木白樂得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你好,景然。”他怎麼笑得這麼誇張,我要笑一笑回應一下嗎?還是笑一笑吧!麵對徐木白突如其來的熱情似火,景然明顯感到無法招架。
“景法醫剛回國,一路上肯定舟車勞頓,辛苦辛苦,我代表海城市公安局刑偵一隊歡迎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在海城還沒有我徐木白辦不了的事兒。加入我們一隊,我們就是兄弟了,我一定讓你好好感受感受我們一隊家一般的溫暖。”景然剛伸出手,徐木白便一把握住,順勢攬上景然的肩頭,把他往自己身邊帶,自顧自攬著他將隊裏的隊員一一介紹過去。
徐木白,海城市公安局刑偵一隊一把手,人民的好公仆,在一見到景然時便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風不動,幡不動,是心動。是的,他徐木白,性別男,愛好男,春天過了,但他想戀愛了。隻是美人似乎是個大冰坨子,不過沒關係,有他熱情似火徐警官,就算是昆侖山巔的千年老冰塊,也給你暖化成富士山下的溫泉水。
托徐木白的福,景然很快便認清了自己接下來將要相處的各位同事們,還收獲了不少同事的八卦資料。
比如那個娃娃臉看著一臉稚氣的小男生叫做李墨,小名李大慶,他出生時老爸正好在大慶油田挖石油,挖出了一井子的好石油,所以當即拍板就叫他大慶了。他也是徐木白的發小,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逃課、逗貓、掏鳥蛋,人憎鬼厭的事總是一起幹。有床同睡,有褲同穿,曾一度被人懷疑是他倆一對。自打有了女朋友後,總在徐木白麵前狂撒狗糧,徐木白表示走開你這該死的異性戀,不吃狗糧,想吐他一臉。
比如那個烈焰紅唇的是警隊的一枝花,追她的人能繞警隊一圈,天天名牌包包化妝品收不停,可她偏偏隻對一窮二白的徐木白芳心暗許。奈何佳人將心向明月,可憐明月是個Gay。
比如那個技術宅何尚,警隊的電腦技術員,聲稱沒有他黑不掉的網,沒有他解不了的碼,自詡科技界的國名老公。微博上更是有一堆女友粉求嫁,但他的粉絲絕對不知道,她們的國名老公曾經為愛禿頭,真何尚禿成了假和尚,也不知用了多少霸王洗發水,才能Duang一聲給頭皮加上了特效。
還有那走訪失蹤女孩家屬還未歸隊的周衍之和郭偉豪。一個是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肌肉男警員,人前扛把子,人後嬌滴滴的女裝大佬。曾經依靠絕美的女裝技術,打入一個專門詐騙老弱婦孺的詐騙團夥窩點,用自己的“美貌”一舉擒獲犯罪分子首腦,因為首腦看見他婀娜的身段根本走不動道——嚇的!另一個是小萌新,負責心理測寫和輔導。別看人長得軟萌可欺,一嘴深沉低音炮,和嫌疑人聊上一陣,嫌疑人保證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發誓一定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一頓忽悠下來,該撂的不該撂的全撂了——騙子,都是騙子!
景然聽著徐木白長篇大論還不帶喘的,心想,也許自己在國外待久了,不太了解國內的國情,現在國內的警察都是這麼,這麼聒噪的嗎?還能不能好好辦案了?
法醫當久了,會產生兩種後遺症。一種是破罐破摔,無所畏懼地邋遢致死,具體表現為徒手驗屍,開膛破肚直接上手,與屍體同吃同住也不無可能。比如隔壁組那個愛對著解剖台上的碎屍啃豬蹄的翟法醫。另一種則是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看見什麼,摸著什麼都想用消毒液裏裏外外擦上幾遍,哪怕是聊天,也覺得對方的呼吸玷汙了空氣的聖潔。很不巧,景然就屬於後者。看著徐木白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還時不時對自己拉拉胳膊扯扯肩,景法醫隻想拿根金箍棒,對著他大喝一聲:“呆,妖怪,莫挨老子,信不信老子一棒子打死你!”然而良好的教養隻能讓他不著痕跡地與這位熱情過頭的隊長拉開了些距離,並且謙恭有禮地保持微笑,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