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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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幫嘉嵐接駁回脫掉的手臼。體育課是上午最後一節課,現在是午休時間,步步沒有去食堂也沒有返回課室,而是留在醫務室。
其實步步本應該將嘉嵐送到醫務室後便離去,對方接下來將會如何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她卻鬼神使差地沒有離開,出於一種不可名狀的心情留了下來,以至於校醫問她和嘉嵐的關係是否很好,對步步來說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她說不出沒有離開的原因,也許是想在嘉嵐醒來過後再次折磨對方,或者是擔心嘉嵐醒來後立刻跟老師控訴她的罪狀而她卻無法阻止,又或是她隻想單純地知道嘉嵐會在何時醒來。
嘉嵐的脆弱超乎步步的想象,這種比玻璃還要纖弱的特質令步步既鄙視又激發了她的施虐欲,讓她想要徹底摧毀嘉嵐,將對方撕裂得支離破碎。
安靜的房間裏隻有步步和嘉嵐倆人。昏迷的嘉嵐躺在床上,雙眼闔上,像是酣睡一般,蒼白如紙的麵色透露著他剛剛經曆了一場可怕的磨難。寬闊的床鋪更襯得他身材纖細瘦弱,纖瘦的手腕和腳踝從校服露出,在床鋪上形成微微的凹陷。
步步站在床邊注視著嘉嵐,望向對方的眼神和打量一堆毫無意義的死物沒有二致,若是嘉嵐睜眼醒來,勢必會被步步這番可怕的眼光嚇得頭皮發麻。
她的視線將嘉嵐從頭到腳地反複掃視,如利刃般將對方的身體來回切割,眼裏的溫度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降低。
回想嘉嵐向她慰問並觸碰她的畫麵,她的肩頭還殘留著嘉嵐留下的觸感,步步不自覺地用另一隻撫上被嘉嵐碰過的地方,心想為何自己沒有卸掉這隻胳膊,她應該也要像脫掉嘉嵐的手臼那樣幹脆利落地將這隻胳膊撕扯下來。
嘉嵐的觸碰成為了步步人生中難以抹去的汙點,連帶她的那隻胳膊也成為了被她厭棄與憎惡的存在,仿佛那已不再是屬於她的肢體,在它被嘉嵐玷汙的那一刻起就變成了令人惡心的穢物。
步步咬著下唇,露出凶狠與不甘的目光,一方麵想要將觸碰了自己的嘉嵐碎屍萬段,一方麵又為脆弱的自己感到極度不甘。
要不是她過於無能,沒有足夠堅韌的意誌力和足夠強大的忍耐力,她就不會引起嘉嵐的注意,從而也不會收到對方的同情與憐憫。
步步不認為嘉嵐是發自真心地想要關心她,對方隻不過是借關心之名來嘲笑她的脆弱和無力,正如對方用漫不經心的學習態度來嘲笑無論怎麼拚命用功的她都永遠達不到成績第一名的位置。
嘉嵐這種故作關心的假惺惺姿態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惡劣舉動都更加令步步惡心,她懷疑嘉嵐是厭倦了往日那種打擊她自尊心的方式,所以對方才會變著法子來擊垮她。
她顯然不會讓嘉嵐得償所願,她不但成功阻止了嘉嵐這一不可饒恕的行為,還給予了漂亮的還擊,將對方打壓得無法還手。若不是置身於校園,步步勢必會對嘉嵐進行徹底的報複,說不定會直接結束對方的性命。
僅僅是脫掉嘉嵐的手臼完全不足以平息步步的怒火,她不能就此罷休,對方曾經給予她的種種劫難她一定要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地來奉還。
步步的眼裏盛滿了對報仇誌在必得的執著,她坐到床邊,強忍著嘔吐感,手輕輕地搭在嘉嵐重新駁回手臼的胳膊上,幻想著假如此刻的她再次脫掉對方的手臼,嘉嵐是否會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甦醒過來。
步步不由興奮起來,搭在嘉嵐肩頭的手緩緩地移到嘉嵐的脖子,五指攤開,輕輕地包圍住對方的脖子。
嘉嵐的脖頸之纖細出乎她的意料,她一隻手就能完全掐住對方的脖子,隻需稍加用力便能折斷其中被血肉包裹的骨頭。
想置嘉嵐於死地的欲望在心中強烈地翻滾,如烈火般燃燒著她的理智,使她熱血沸騰。步步的指腹傳來嘉嵐平穩的脈搏觸感,對方的性命掌握在她手上,隻要她願意,便能在這一刻為對方的人生畫上休止符。
步步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而勾起嘴角,臉上布滿了瘋狂的神色,病態的目光死死地鎖住嘉嵐的麵孔。主宰對方性命的快感填滿了她內心的渴求,她收緊五指,在對方的脖子留下深刻的指印。
房間寂靜無比,連時間行走的聲音都被吸入到無聲的世界。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沒有給房間增添一絲暖意,反而與冷凝危險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學生說笑的聲音偶爾從窗外流進,一碧如洗的天空與清涼的夏日微風令人心曠神怡,午後的校園是一片祥和寧靜的美好光景。
可這般美好的光景卻沒有把醫務室包括在內,這一場所就像沒有被陽光照射的陰暗角落,孤零零地置於黑暗之中,成為犯罪與暴力的溫床。
步步愈發收緊手中的力道,滿意地看著陷入呼吸困難而緊皺眉頭的嘉嵐,對方的臉色愈發漲紅,脈搏跳動的頻率加速,最後嘉嵐因生命受到窒息的威脅而猛然睜眼醒來,與步步四目相對。
嘉嵐瞪大雙眸,瞳孔縮小,喘氣不停,好似做了一場可怖的噩夢,但現實往往比噩夢更加恐怖,映入眼簾的是步步近距離的臉龐,對方駭人的眼神與癲狂的神情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嚇得嘉嵐差點尖叫出聲。
步步在嘉嵐醒來的那一瞬間便抽回了手,轉而按在對方腦側旁邊的枕頭,俯身凝視嘉嵐,憑借身高的優勢形成一道無形的桎梏,將對方牢牢地困在她的臂彎內。
嘉嵐被嚇得渾身僵硬,如同見到最可怕的厲鬼,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頰這下更是蒼白得能和牆壁媲美。他呆呆地看著步步,雙眼放空,腦袋一片空白,不知對方為何會出現在他麵前。
俄頃,腦筋慢慢恢複運轉,昏迷之前的記憶如拚圖般一塊塊地拚湊起來,形成一副副完整的場景。
嘉嵐的表情變得驚恐萬分,目光當即布滿了懼意和慌亂,條件反射地想要下床逃走,卻被步步使勁地按住雙肩沒法動彈。
“你再敢動一下我立刻卸掉你兩個手臼。”步步冷冽的聲音使掙紮的嘉嵐迅即安分下來,徹底震懾住對方。
嘉嵐如塑像般一動不動,除了眼睛的眨動和稍稍起伏的胸膛外,一概沒有多餘的小動作。
被步步猝不及防地脫掉手臼的痛楚彌漫在他的心頭,留下了刻骨銘心的陰影。他意識到自己的手臼已經被接駁回去,卻依然傳來錐心的疼痛,此時因受到步步的威脅則更是加劇了這份疼痛。
步步見嘉嵐乖乖地不再動彈,不禁對嘉嵐的軟弱十分唾棄,卻又獲得無可言喻的滿足感,甚至心情也有些好轉,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被她掌握在手裏,極大地滿足了她的控製欲。
如若她能連嘉嵐呼吸的頻率和心髒跳動的次數都能掌控那就好了,如此一來她就能徹徹底底地控製對方,完完全全地支配對方的一切,可以全憑心情隨時置對方於死地或給對方一條生路。
步步輕笑一聲,笑聲充斥著嘲諷的意味,凝視嘉嵐的眼光由狠厲轉變為不屑與嘲弄,像在無聲地貶低對方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嘉嵐屏息斂氣地瞧著步步,急速的心跳像擊鼓似地在胸膛激烈地跳動,每一條神經緊繃得欲要斷裂,生怕對方下一秒會做出令人始料不及的可怖舉動。
他飛快地轉動腦袋,思考對方想做什麼,為何對方遲遲不肯離開,還以這種方式將他釘在床上不允許他走。
明明步步對他的討厭達到了多看他一眼都會惡心得想要自殺,為何卻一直留在原地,難道不應該早就人影離去嗎?
嘉嵐百思不得其解,對步步的言行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全然捉摸不透對方的心理,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對方想要繼續折磨他。
但現在是在醫務室,外麵有老師在,隻要動靜稍微大一些都會吸引他人的注意。因此嘉嵐不太認為步步會在這種場合對他動手,除非對方失去了理智或根本不在意周圍的環境。
即便如此,嘉嵐仍不敢掉以輕心,特別是對於步步這種極度危險的異端分子。
以前的他和對方的接觸與交流為零,可通過昏迷之前發生的事以及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斷定步步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至少對方不是一個心智健全的人,而是有著嚴重的心理疾病或精神疾病,像嘉凝那樣。
嘉嵐深知這種人十分擅長隱藏自己非正常的一麵。這種人平時的表現與正常人毫無二致甚至比正常人更加端正,實際上卻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隱藏在正常的表皮下的內心早已朽爛得麵目全非,散發著如腐爛的屍體般臭氣熏天的味道,令人不堪忍受。
不過嘉嵐仍舊想不通步步如此仇恨他的原因,倘使僅僅是成績的問題而這般恨他,那未免太誇張了。
但除了成績之外還能有什麼原因?他和對方從未有過交集,自然不存在言語與肢體上的衝突,他究竟在哪些地方得罪了步步?
嘉嵐絞盡腦汁地思索一通,還是得不出所以然,他認為自己平常在學校的一言一行都極其正常,沒有引人注目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獨來獨往。而且他在學校做的事情無外乎是學習、吃飯、午睡、看書、聽音樂等。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些舉止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以說是每個學生都會做的事。既然如此,步步對他恨之入骨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他到底做過什麼事讓對方懷恨在心?
無數個疑問塞滿了嘉嵐的腦袋,他很想將這些問題統統擺出來,希望可以從步步的口中獲得具體的答案。然而對方並非正常人,不會以正常的思維來看待問題,說不定他拋出這些問題後會給步步造成某些誤會,繼而激怒了對方,給了對方借題發揮的機會。
嘉嵐選擇謹慎行事,暫時將這些疑惑藏在心裏,比起獲知答案,還是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才是最重要的。
雙方相顧無言。沉默主導著空氣。
步步望著倒映在嘉嵐眼裏的自己的身影,心裏反複質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為何還不離開。明明自己那麼憎恨嘉嵐,卻還要留在對方身邊,甚至去觸碰對方。
這種矛盾的心情令步步變得暴躁,一股悶氣和怨氣堵在胸口,她自然而然將這股情緒發泄在嘉嵐身上。反正她變成這副人不似人的模樣都是嘉嵐一手造成的,那對方成為她的出氣筒也是理所當然的。
步步驀地使勁握住對方的手腕,一副要掐斷對方骨頭的氣勢,疼得對方皺起臉來、發出輕微的痛吟。
“你為什麼要笑話我?”步步冷冰冰的語調令嘉嵐的心沉入了湖底,話語的內容令嘉嵐迷惑不已。
“哎?”嘉嵐露出疑惑的表情,殊不知在對方看來是裝模作樣的表現,讓步步更加火大。
“別裝瘋賣傻了!”步步咬牙切齒地道,神情充滿了戾氣,使嘉嵐的眼底蒙上懼色。
嘉嵐實在理解不了步步的話語,他明明沒有笑話過對方,為何對方如此篤定一件不存在的事實是切實發生過的事。
“你是指…”嘉嵐小聲地詢問,他真的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隻能以詢問的方式來了解事情的原委。
步步“呲”了一聲,情緒的暴躁更上一個等級,她粗暴地揪住對方的頭發,不顧對方痛得閉上眼睛,並用另一隻手製服了對方掙紮的雙手。
“看到我趴在桌子上無能為力的樣子,打著關心的名義過來嘲笑我,這不就是你陷入昏迷之前對我所做的事嗎?”每一個字都像從步步的喉嚨深處擠出來,充斥著憤恨的火藥味。
嘉嵐無言以對,對方的話語具有過於強大的衝擊性,顛覆了他的思維與邏輯。他覺得自己像和一個外星人在交流,對方說的每句話都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使他難以采取妥當的措辭來回應對方。
步步見嘉嵐一臉呆愣,以為對方在無視他,負麵的情緒達到了爆發點,“砰”地一聲衝破了所有防線。
她大力地掐住嘉嵐的脖子,將對方逼進死路,麵容猙獰萬狀,雙眼發紅,目露凶光,透露著令人心驚膽顫的殺意。
“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對你這種人真的完全不需要一點人道主義精神。否則是對自己的殘忍與侮辱。”步步淡然的語氣下懷揣著一顆欲要殺人滅口的心,理智再度瓦解的她失去了一個人該有的道德與良知,化作了一頭隻懂得殺戮的怪物。
“唔…你…你先冷靜下來…”脖子被掐住的嘉嵐連說話都變得困難,大聲求救更是成為了遙不可及的事情。他不停地懇求對方冷靜下來,性命被威脅的他害怕得身體都在顫抖。
“這…這裏…是學校…你…你不能這麼做…”嘉嵐艱難地吐出這句話,終於使陷入了癲狂的步步找回了些許理智。
步步鬆開手。嘉嵐拚命喘氣,大量空氣的湧進使他咳嗽不停。步步揪住嘉嵐的衣領,將對方整個上半身提了起來。
“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要以那樣的方式來侮辱我?”步步不依不饒地問,氣勢凶暴的她隻要對方一旦說錯一個字就會即刻大開殺戒。
“我…我沒有這樣做…我根本沒有這種想法。”嘉嵐如實地回答,由於恐懼的關係,他的聲音有些抖動。
步步冷笑一聲,好像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笑話,“你究竟還要惺惺作態到什麼地步?難道你不會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惡心嗎?你一向都看不起我,以各種方式來打擊我。你這麼難得看到我脆弱的一麵,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個折辱我的機會?所以你就以慰問的名義接近我,實際上是在取笑我的脆弱和無能。我說得不對嗎?這才是事實啊。”
步步的話語在嘉嵐的腦海中盤旋了許久也沒有降落到意識層麵。嘉嵐反複琢磨對方的話,依舊苦惱不已,另一方麵又感到萬分冤屈。
他隻是單純地對步步表示關心以防對方會出意外,沒想到卻被對方反咬一口,還落得如此下場,就像用身體來溫暖蛇卻反被蛇咬傷的農夫,他覺得自己的處境比那位農夫還要悲慘得多。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我完全沒有這種念頭,也從來沒有看不起你,更加沒有做過打擊你的事。”嘉嵐萬分無奈地說,語氣滿是不解。
“嗬。”步步發出輕蔑的笑聲,銳利的視線仿佛要貫穿對方的心髒,“犯人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罪,你為自己辯解也是理所當然的,但這並不代表就能抹去存在的事實。
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遭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你真的沒有得罪過我,我根本就不會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你這種人身上,因為你連被我注意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你三番四次地觸及我的底線,踐踏我的自尊,把我當作垃圾般玩弄,我自然不會放過你。而且比起你對我的打擊,我對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算是很仁慈了。你根本沒有向我控訴的資格,因為這一切都是你該有的報應。”
嘉嵐又一次被對方的言語震驚得無話可說,原來對方非正常的程度業已大大地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恐怕連待在醫院的精神病患者也不至於到達這種地步。
嘉嵐心力交瘁、精疲力竭,和一個極端的非正常人嚐試溝通比乘風而去飛上月球還要困難。無論他說什麼都會被對方歪曲到另一種意思,無論他做什麼都會被對方曲解成一個不存在的事實。
不管他說什麼或做什麼都不會令步步感到一丁點的滿意,嘉嵐覺得在對方的眼裏也許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連呼吸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既然如此,嘉嵐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和一個非正常人浪費時間和精力,對方愛怎麼胡思亂想是對方的事,對方喜歡怎麼扭曲他的話語也是對方的事。
反正他的任何行動都不能起到稍微改變步步的想法的作用,那他唯有放棄向對方解釋。
用正常人的邏輯與思維試圖向一個非正常人做出解釋,本身就是一件錯誤的事,也是對自己一種殘忍的折磨。嘉嵐不想為這種人讓自己白白多遭一番罪,他今天受的罪已經夠多了。
“所以你…想做什麼?”嘉嵐思考了半天,最終認為單刀直入是最好的回應方式。
“我想讓你生不如死。”步步不假思索地回答,眼裏閃爍著無情的冷光,她緊緊地揪住對方的衣領,幾乎要撕裂對方的校服。
嘉嵐無語凝噎,心裏的畏懼淡去了一些,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奈,無力感遍布他的身心,令他不知所措。他和步步的思維不在同一個頻道,彼此沒法準確地接受雙方傳遞的信息,也沒法理解雙方的想法。
他本以為嘉凝已經是一個非常難以溝通的人,畢竟姐姐在他看來也是屬於非正常人,沒想到步步打破了他對人類的認知極限,帶他看到了一番不曾見過的新景象,隻是這副新景象令人愁眉苦臉、茫然無措。
嘉嵐竭力忍住嘴角的抽搐和翻白眼的衝動,步步的回答再一次證明了與非正常人溝通是一件用困難也不足以來形容的事情。
“唔…”嘉嵐不明所以地望著對方,左思右想了許久,試著用通俗的言辭來說道:“你的意思是…要對我進行校園欺淩嗎?”
“僅僅是校園欺淩未免太便宜了你這種人。我現在就想砍斷你的手腳,讓你餘生隻能躺在床上任人擺布,連爬都爬不起來。”步步語聲森然地道,臉色陰鷙,殘暴的言語令對方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但是這樣一來…你不就觸犯了刑法嗎?為了你討厭的人而受到法律的製裁,這種事情對你來說值得嗎?”嘉嵐有點好奇地問,對方淩厲的氣勢固然嚇到了他,但他還不至於喪失了思考能力,不如說他有些想了解步步如此不正常的表現的背後原因。
緘默陡然而至。
嘉嵐的話語宛如石子在步步的心底激起了層層漣漪,一心隻顧著恫嚇嘉嵐的她拋卻了常識,壓根沒往犯法的角度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此刻被對方挑明出來,讓步步一時無言以對,像是一輛急速飛奔的列車在半途中猛然墜落。
步步愣了一會兒,戾氣斂去了不少,嘉嵐的回答不在她的意料之內。她以為怯弱的對方會被嚇得噤若寒蟬,沒想到嘉嵐卻提出了一個如此實際的問題,使她感到一股強烈的反差。
嘉嵐說得不錯,步步沒法從對方的話裏挑刺,以她現在的年紀,一旦將自己剛才說的話付諸於行動,無疑是觸犯了法律,勢必要承受牢獄之災。
為了自己恨之入骨的對象而葬送自己的前程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正如對方所言——根本不值得。
嘉嵐一針見血的反問令步步羞愧難當,在對方麵前出醜的她恨不得當場掐死自己,卻很快又把責任推到嘉嵐身上。
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嘉嵐一個人的錯,就算日後她真的會因為嘉嵐而觸犯了刑法,那也是嘉嵐造成的結果,和她半點關係也沒有。
一切都是因為嘉嵐,是這個人的出現擾亂了她的生活,往她身上潑去一通又一捅的髒水,使她的人生軌跡布滿了斑斑汙點,讓她和以前的自己脫節,變成了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連她都不認識這個陌生的自己。
滿腔的怨念、不甘、惱怒、鬱悶、厭惡、恨意、悲哀統治著步步的心情,令她瘋狂激昂的情緒霎時間變作一潭蕩不起半點波紋的死水。整個人如泄了氣的氣球,變得萎靡低沉,眼簾垂下,不再盯視嘉嵐。
嘉嵐不動聲色地觀察突然安靜下來的步步,懷疑自己的言語直擊了對方的要害,使對方不得不花費一些時間才能從消沉的狀態中走出來。
嘉嵐十分渴望趁這個空檔推開對方一逃了之,然而他對自己與對方的體力、反應能力、身手的敏捷度以及武力等各方麵的差距深深地了然於心。盡管步步現在沒有動靜,可不代表她給了他逃離的機會。
他曉得一旦自己有何動靜,步步都會第一時間察覺並以最快的速度阻止他。逃離無望的他隻好耐心等待步步接下來的反應,不去刺激對方。
回過神來的步步麵無表情地盯著嘉嵐,過分平靜的目光令人莫名心寒,仿若蟄伏在幽暗場所中某種不知名的怪物時刻準備著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嘉嵐被盯得渾身發毛,後背泛出冷汗,不自在地移開眼光,下一秒卻被對方禁錮住雙肩,步步大力地掐著他的肩膀,好似要把手指插進皮肉。嘉嵐蹙起眉頭,產生出肩膀的骨頭要被步步掐斷的錯覺。
“雖然為你這種廢物而搭上自己的人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但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走到了這一步,那也是你一手導致的,我不負有半點責任。”步步嚴正厲色地道,堅定的語調裹挾著毀天滅地般的力量,這股力量氣勢洶洶地襲向嘉嵐的心房,讓嘉嵐本就沉到湖底的心更往下沉。
嘉嵐注視了對方一會兒,而後用略帶疲憊的聲音說:“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步步的手移到對方的脖子並輕輕地攏住。嘉嵐下意識地掙脫對方,兩個手腕被對方一隻手牢牢抓住動彈不得。他感受到步步力量之強大、不遜色於嘉凝,對方和姐姐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把他製服。
“你以後不許再和我說話,不許再看著我,更加不能碰我一根頭發。假使你再像今天這樣對我,那我保證你下次不是躺在醫務室,而是躺在棺材裏。”步步像是要讓對方聽清楚似地放緩了語速,以極為清晰的語調擲地有聲地道,每一個字都凝聚了她對嘉嵐的不滿和憎恨,宛若從地獄的中心發出來的怨聲。
語畢,她慢慢收攏五指,使對方再度體驗窒息的痛苦,直到對方用哀求的語氣向她保證他會嚴格遵守她所說的一切並且不會讓今日的事在日後重現。步步才稍微滿意地放開對方,接著冷冷地拋下一句“真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廢物活在這個世界有什麼意義”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醫務室。
嘉嵐捂著脖子,咳嗽了幾聲,拍了拍胸口,終於脫離苦海的他體會到能夠自由舒暢地呼吸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雖說他不會把步步這種非正常人說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可被對方屢次三番地貶低為連廢物和垃圾都不如的存在,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難受。
畢竟嘉嵐從來沒試過被一個人用這樣不堪入耳的言詞指責,就算嘉凝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也絕不會用這種措辭。
他本來想向老師坦白步步對他所做的事情,但沒有裝監控的課室無法拍下步步對他的施暴視頻作為有力的證據。
當時的現場也沒有其他目擊證人,加上步步在學校是一名備受矚目的優秀學生,老師很難會僅憑他的一麵之詞就相信步步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嘉嵐唯有放棄這一打算,既然不能向老師尋求幫助,就更加不能向嘉凝求助,否則隻會落得更慘痛的下場,到時候他恐怕連能否上學都成問題。
今日發生的事他全當被狗咬了,還是被一條殘暴異常的惡狗狠狠地咬了一身。
深感悲哀和無助的嘉嵐陷入了長時間的憂鬱,心情沮喪到了極點,連窗外明媚的風光都沒法為他帶來一絲撫慰。也許自己在這般美好的光景中化作屍骸長眠於泥土之下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起碼不會再受到暴力的傷害與惡意的折辱。
嘉嵐獨自坐在床邊靜靜發呆,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地掠過腦際,步步刺耳尖酸的話語不停地在耳畔回響,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行依舊令他感到錐心的痛楚,被重新接駁手臼的手臂隱隱又再傳來劇烈的疼痛。
良久,眼淚順著嘉嵐的臉龐滴落到床上,在潔白的床鋪暈染成小小的灰點。嘉嵐用手背拭去淚水,無聲的哭泣是他宣泄情緒的唯一途徑。
直到校醫進來看望他時,嘉嵐才恢複原來的狀態,向校醫表示感謝,被對方告知是步步背著昏迷的他進來醫務室時,嘉嵐感到極其震驚,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的發生。
回到課室後的嘉嵐比以往都更加無視步步,將對方視為徹頭徹尾的透明人,步步的目光仍舊從他踏進教室的那一刻起便緊追他不放。
其實步步的要求正合嘉嵐的心意,他才是最不願意看著對方、和對方說話以及觸碰對方的人。尤其是發生了今天的事故後,嘉嵐更加對步步退避三舍,甚至連申請調班的念頭都湧上腦際。
嘉嵐坐在座位上,拿出嘉凝為他製作的午飯便當吃了起來,之後拿出IPOD和耳機,趴在桌上一邊聽音樂一邊閉目養神,把自己交付給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