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臉懵的秦三簡直要瘋了，他們不是正常趕路嗎，為什麼又是這些莫名其妙的死亡之旅！
    他就說！明明一直以來要求著片刻不停趕路的林夕則怎麼會突然說要來這個村子歇一歇！
    一路跟著他見他上趕著去湊各種怪誕稀奇的事情還少嗎！
    他聽著道士的話，隻覺得上下牙齒不住的打著顫，天子腳下，海晏河清，可是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村子，這樣一個院落，因為落後的冥婚，而埋葬了成千上萬的人的性命！
    “你們，是來當我的花肥的嗎？”清冷的聲音從院子左下角的樹上傳來，與此同時一股幽冷的味道蔓延了過來，將院落中濃得快要窒息的香味驅散了去。
    道士抬頭，隻看到一雙白淨的腳丫子晃悠著，那雙腳白得幾乎透明，以道士的眼力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青色的血管，再往上是紅得鮮豔的裙裝，他在少女略顯平坦的胸部多停留了一刻，再往上，就是那張稍顯平淡的臉了。
    “鬱澄！”秦三脫口而出，卻突然反應過來道士說過的隻有他們兩個活人，那麼這個少女也隻能是一個鬼了，他甚至之前還和她一個人在路上走了這麼久！他不禁打了個哆嗦，覺得自己簡直福大命大。
    道士聽到秦三開口，卻隻是嗤笑了一聲，“這就是你說的美人？”
    “什麼美人？”被符咒控製的他早就沒有那段記憶了。
    道士可沒有那麼好心的要給他解釋，而樹上的少女也顯然沒有什麼好奇心。
    她從樹梢上直接跳了下來，裙擺像花一樣散開來，道士下意識的就伸手想要接住。
    他維持著張開雙臂的姿勢，少女卻已經輕飄飄的落了下來。她赤著腳踩在地上，腳踝上有鈴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仔細看去，才能發現少女的腳是浮起來的，丁點兒也沒沾到地麵。
    少女側著頭，比道士整整矮了一個頭，從道士的目光看過去，正好能看到眼角下那顆淚痣點綴著的白淨麵龐。
    美人在骨不在皮。
    一瞬間，他突然明白秦三口中的念著的美人是何意了。
    鬱澄。
    他在心裏回味著這個名字。
    “是你殺了這所有人！”秦三悲憤的聲音傳來，發現自己潛意識裏的女神居然可能是個殺人無數的惡鬼，這簡直就是女神在心裏的破滅現場了！被秦三的話打斷了思緒，道士心裏一驚，驀地回過神來，他退後幾步，警惕的看向鬱澄。
    鬱澄偏過頭去看向秦三，搖了搖頭，“不是我。”她搖頭的時候頭上的步搖也跟著晃了晃，發尾墜著兩個小小的鈴鐺，叮叮當當的，是和腳下的鈴鐺一樣的。
    她蹲下身，摸了摸夢蘭花透明的花瓣，“我隻是個看花人。”
    仿佛是回應她，整個院子的花都搖動起來。
    秦三一張娃娃臉氣鼓鼓的脹起來，“殺人的從不會說自己是凶手。”
    道士默不作聲的在旁邊從身上拿出瓶玉露來，在眼皮上點了一點。然後才震驚的看著少女身上散發出白色的瑩瑩光芒來，那是隻有至純至淨的靈魂身上才會有的光芒，俗稱為氣。
    帝王身上的氣是紫色的，象征著紫氣東來，普通人身上的光是灰色的，做了惡事就會越發灰暗直至成為黑色。身上犯過殺孽的人身上會帶有紅光，那是血的顏色，而隻有行善積德的人才多會偏白，卻也不會到這種程度。
    少女卻輕笑出聲，“他家大郎犯的孽，我為什麼要認。”
    秦三還想要反駁，卻被道士一把拉住了。
    道士將秦三遮在了身後，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的人，“這些人不是你殺的，我信，可是你縱容惡靈傷人卻是不爭的事實。在此路過的人無一生還，歸根結底你也是共犯，眼睜睜看著無數人送死，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至純的靈魂很稀少是事實，這樣的人修道成仙事半功倍，可是如果是一個沒有是非觀念的人若是為仙害人，還不如他早早的將之除了去。
    “世間常言，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去將惡靈除去，偏要來我這裏找不自在？”少女輕撫著手下的花瓣，淡淡的開口，秦三看著這樣的鬱澄，莫名的覺得很是眼熟，直到少女嗤笑一聲出來，他才想明白，這不就是道長的女版嗎！
    被反駁的道士可沒有這樣的好心情還能夠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而且他對於這霧靈幻陣還頗有疑慮。
    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這樣簡單放過她。
    “我倒不清楚，你說的這惡靈，是門外的可憐倀鬼，還是你自己！”話音剛落，他手中長劍就已經出手，少女的反應迅速的向後翻去，落地的時候瞳孔已經盡數變黑，一眼看去，簡直像是讓人凝視到了無盡的深淵，雙手十指指甲變得黑而尖銳，像是某種鳥類的爪勾。
    道士驚奇的發現，少女身上的氣息全部變了，若說剛剛還是出塵絕然的空靈，那麼現在就是墮落暗沉的陰鬱，而且同時她身上的氣也變了，紅得發黑，道士隻在一個殺敵無數的將軍身上看到過這樣的顏色。
    道士的眼神暗了下去，他提起手裏的劍，橫向往前一劃，隻見一道銀光一閃，就已經欺身而上。少女偏也不躲，削鐵如泥的利劍，竟然單單用利爪就給接住了。一擊不成眨眼之間道士第二劍已經射來，少女後仰著整個人浮空而起，分秒間轉了個身，五指成抓就要往道士頭上抓去。道士偏頭躲過，幾個回合之後二人仍舊分不出勝負。
    道士索性後退，在二人之間隔出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鬱澄斜靠在樹幹上，整個人懶洋洋的眯著眼，“道士，你很不錯，配得上做我的對手。”
    道士充耳不聞，反正是打不過，若是用盡底牌，雖是能夠將她斬殺，可他自己卻也落不得好。
    這女鬼看上去至少都是千年的道行了，到了這個地步與成就鬼仙也不過一步之遙。他向來不是趕盡殺絕之人，況且雲川與地府向來關係融洽，他也不願做這個惡人。
    到時候請示過師門，若真是為惡，自有地府的人來清理。
    鬱澄見道士不理會，也不惱，她身上的紅光已經褪去了，又恢複了之前那個清澈空靈的仙子模樣。
    “道士，你叫什麼？”
    道士點數著自己身上的符籙，既然說了冤有頭債有主，那麼他就先去除了門外的徘徊不去的惡靈，再去找他口中殺盡全村的大郎。
    是的，是全村。
    整個和村都被屠滅在了十年前的那場冥婚裏。
    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