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 琉璃成花玉作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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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少年被一劍拍了下去,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大吼“我的符呢!”,半天沒有聽到回應才哭喪著臉不知道該揉跌疼的屁股還是被重重拍上的腰。
他癟著嘴,撐著身後的院牆站起來,隻不過是想借力而已,卻摸到了一手的滑膩。他嚇得直接就跳了起來,一路上跟著道長經曆的各種詭異的事情一股腦的往腦子裏衝,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他冒著冷汗往後麵撇了一眼。
和幹燥的外牆不一樣的是,內牆上麵長滿了青苔,再加上前兩天下過雨的緣故,才一手觸上去濕漉漉滑膩膩的,見不是什麼紅紅白白的碎肉,少年可算是鬆了口氣。
嘲諷的笑了一聲,“讓你杯弓蛇影。”
不過雖說並沒有什麼靈異事件,可是偷偷在別人家的院落裏,而且還是翻牆進來的,怎麼看怎麼可疑,他不再停留,尋著鑼鼓喧天的熱鬧聲響摸了過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四處看著,生怕被哪些丫鬟下人看到了,大冷的天氣居然被他走了一身的汗。萬幸的是估摸著今天辦喜事,所有的下人都去了前邊忙活,才讓他安穩的走到了現在。
已經走了很久了,久到前廳裏的聲音都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了。前廳與後院似乎分隔成了兩個世界,明明是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的,可這時候前廳熱鬧的宴席喧鬧聲,卻模糊的幾乎聽不見了。
直到萬籟俱靜。
長長的回廊裏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放眼四周望去,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噠。噠。噠。
少年咽了口口水,能被自己的腳步聲嚇到的,這天下估計也獨屬著一份了。
這時忽然有一陣清香傳來,是與這個季節相符的冷香,少年的眼前一花,感覺似乎看到了鬆枝上凝固的冰雪,又似乎是寒潭裏幽幽升起的冷煙。
一陣頭暈目眩過去之後,少年不由自主的就往花香傳來的地方走去,還未走近,就看到了那大片大片的亮目的瑩白,在昏暗的天色下也白得透亮,讓人目不轉睛。
走近了,才發現那片瑩白是一朵朵的花組成了,琉璃一樣的花朵,全身潔白,外層的花瓣向外伸展著,透明盈亮,中間的花瓣呈環狀圍攏著往上,顫巍巍的,如同害羞的少女。
“你是誰?”有聲音打破了安靜。
少年轉身,看到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女,蒼白著臉,高鼻梁,丹鳳眼,薄薄的嘴唇緊抿著,一雙眼珠子黑得發亮,在這霧氣蒙蒙的後院裏,簡直像是見了鬼。
不過這少女抿唇一笑的時候,就瞬間揮散了那股陰鬱的氣質,不是鬼,少年不免鬆了口氣。
也是,大白天的哪能這麼容易見鬼。
他細細瞧去,這姑娘明明是很普通的長相,可是卻讓人移不開眼去,因為她太白了,白得一眼就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稍顯平淡的五官也都不重要了。左眼下一顆淚痣點綴著,增添了一抹嫵媚之感,在整體平淡的五官上加了一筆濃墨重彩。
少年囧然,他就不該聽道長的翻什麼院牆,這下子被人抓了現行了。
“我,我是……”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口,難道要說我是被你家主人趕了出去然後現在翻牆回來蹭飯的嗎?
索性他猶豫的時間太長,少女不耐煩了。
“我帶你出去,這裏不是客人該來的地方。”淚痣少女打斷了他的話,皺著眉就要拉他。
少年感激涕零,終於遇到了個好心人了,雖說是把他當作了客人,可是吃白飯的客人也是客人不是?
不習慣於他人的觸碰,他後退一步扭身躲過了淚痣少女想要扯住他袖子的手,弓著身子卻不經意把腰給撞了過去。
少女被他撞得悶哼一聲連連後退幾步,見此他簡直要被自己的愧疚淹沒了!
在別人家裏翻院牆被抓,還把人家撞疼了,雖然他這才被打過的腰身又被撞也疼的厲害,少年都快哭了,這下子說不定都腫了。
一路緊緊的跟在淚痣少女的身後,一股幽香若有似無的環著他,太過於安靜的環境讓他渾身不適,隻能靜靜的數著步子,還好沒有一會兒就快走出去了,在終於聽到鬧哄哄的笑鬧聲時,可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多謝多謝,在下秦三,今日多虧姑娘相助,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淚痣少女斜睨他一眼沒說話,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秦三跟著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有雲層聚集,擋住了太陽的光輝,可是快要下雨的天十之八九都這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唯一特別的大概就是,比往常更暗沉了一點,才不過午時,竟像是天快要黑了。
秦三反應過來自己這樣的問話對於一個閨閣中的姑娘是不太好。
他撓了撓頭,“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報答一二。”
“鬱澄。”這聲音,竟像是從遠處飄蕩過來。
秦三循聲看去,霧蒙蒙的天裏,少女那身紅衣像是盛開的花朵,又似是燃燒的火焰。
秦三突然覺得哪裏怪怪的,這大紅的衣服,怎麼看著這麼像是喜服呢?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快要餓死了!
秦三費了一番波折之後總算是在人群裏找著了那個青衣道士。
他看到那道士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酒席前,麵前擺著他許久不曾見過的山珍海味,而他,從牆上被打下來,一路又饑又餓的走過來看到這一幕,秦三不禁氣得牙癢癢的。
偏偏道士還道士撇他一眼,嫌棄無比道:“回來了?真慢。”
秦三一口氣沒回過來差點厥過去,這都是怪誰!讓我翻牆過去,他可是找了老遠才找到這兒,要不是有人家好心人的帶領,他今天可能就會餓死在人家後院裏了。
但是抱怨還是不敢的,隻能哼哼唧唧兩下以示不滿。
“看到什麼了?”
他一屁股坐在道士的旁邊,麵前的碗筷是洗淨了的,桌上飯菜的香氣不住的往他鼻裏飄。
“什麼看到什麼了?”秦三看著麵前的菜口水都要出來了,眉開眼笑的端起碗,拿起筷子伸去盤裏就往碗裏夾。
“啪!”
那道士本來端坐著,這時突然身體前傾,就著手上的筷子就啪的一下打落了秦三手裏捏著的。
秦三欲哭無淚,看著落到桌上菜上沾上了油的筷子,“道長,林道長!你這是做什麼呀!”他餓的都前胸貼後背了。
道士卻是變了臉色,將他的衣襟從腰帶裏直接扯了出來,秦三忙不迭的阻止,“這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你做什麼呢!”
秦三腰後變得一片焦黑的地方,是他用卻邪劍拍上去的咒文。
秦三還扭著身子不住的往後瞧著,道士麵不改色的將衣服給他塞了進去,然後從身後的布包裏翻出了兩個已經幹成石頭的饅頭出來,遞給秦三,“吃這個。”
秦三沒去接,左右環視了一下周圍正吃得滿嘴是油,無比享受的眾賓客,居然讓別人吃香的喝辣的他啃幹饅頭!於是悲憤道:“我想吃肉!”
“你餓死鬼投胎啊”道士冷眼瞅他,直接將一個饅頭塞進了他手裏,另一個饅頭直接塞進了自己嘴裏,不知道是不是秦三的錯覺,總覺得他似乎聽到了牙崩的聲音。
秦三肅然起敬,這是個狠人!
道士又翻出水囊來,麵不改色的將饅頭和著水咽了下去,然後冷笑一聲,“都差點成人家花肥了,還想著吃吃喝喝。”
“對啊,我快要餓成花肥了。”秦三嘟囔著,將包裏另一個水囊扯了出來,麵無表情卻隱含悲傷的開始吃饅頭。
道士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手中的饅頭,才不慌不忙的開口,“這桌上可都是死人的東西,你也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