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 初入和村逢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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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六月初七,黃道吉日,宜婚嫁。
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能夠聽到村內鑼鼓喧天的聲音,那是嫁娶的喜樂。
遠遠的傳來一陣馬車嘶鳴的聲音,漸漸離村口近了,看清楚了那是一輛馬車。
馬車看上去是十分普通的樣子,然而從車簾吹動間不經意漏出來的鋪在地上的狐裘,卻能夠讓人在細節處感受到非同尋常的華貴。
駕車的是一個身材精壯的大漢,人未至,聲先到,“小道長,請問此地是何處?”
被他所問到的是一個容貌俊秀的道士,穿著一身幹淨整潔的青色道袍,聞言掀了掀眼皮,伸出手,食指向上指了指。
那大漢順著道士所指的抬頭一看,略顯破舊的牌匾上明晃晃的兩個大字——“和村”。
那大漢臉一紅,呐呐的道了聲謝,隨即轉身向馬車裏的人不知說道什麼去了。
道士身旁的是個俊秀的少年,覺著好笑,沒忍住笑了出來,道士冷冷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笑聲瞬間卡在喉嚨裏,表情看上去甚是奇怪。
道士看著馬車裏的人家,不知在想些什麼,臉色越發冷凝,少年看了看道士,又看了看麵前的馬車,內心也不禁忐忑了起來。
“走吧。”
聽到道士的話,少年也收起了心思,跟著道士走進了村子,鬼使神差的,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晨時的霧氣侵蝕下,精致的馬車竟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
雖然是夏日,可是清晨還是冷得讓人心裏發緊,緊了緊衣服,少年追上了前麵的道士。卻感覺周身越發冷了起來,整個人像是泡在了寒冬臘月的冰水裏,不住的打著寒戰。
“道……道長,你冷嗎?”
年輕的道士腳步平緩的走在路上,聽到少年的話也沒有回答。腳下的皮靴踏在青石鋪就的路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在鑼鼓聲裏也能清晰可聞。
“我我我我好冷啊!”少年的牙齒上下碰撞著,發出牙齒碰撞的“磕磕磕”的聲音。
他真的太冷了。
道士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臉色青紫的少年,皺眉,“你好吵。”
少年委屈把臉皺成了一團,“我真的好冷。”說話間吐出的白霧都冷得滲人。
隻見道士伸出蔥白的指尖,輕輕點在了少年的額頭,下一秒,少年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臉色也從青紫瞬間變得通紅——燒的。
“夠!夠了!太燙了!”少年跳腳起來,突然的高溫讓他整個人幾乎熱到充血,一會兒,高溫才退去,卻也再沒有感覺到寒冷了。少年呼了一口氣,似是活了過來。
“多謝道長。”少年躬身道謝,那道士嗯了一聲,漫無目的的四處瞧著。
少年看著這道士饒有興趣的四處看看,想到道長從小在山裏修煉,定然是沒有看過凡間的姻緣嫁娶,他挺了挺胸膛,有一種帶著偶像見世麵的自豪感。
“道長,這是有人成親,我們是可以去討喜酒喝的。”雖是這麼說,他卻並沒有期待道士的回應,實在是因為這一路以來,道士理他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然而這次道士卻是點了點頭,示意少年往前看,前方不遠處正是在半喜事的人家,不時有人恭賀道喜,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悅的笑容。
少年興奮的笑,“現在過去待會還能看到拜堂,拜堂你知道嗎,就是完事了能馬上入洞房的。”少年越說越興奮,腦子裏不知想了些什麼汙穢的事情,“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笑聲之詭異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道士微妙的眼神下,少年好像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樣,故作正經的理了理衣袖,與在門口接待的人交涉了起來。
不到片刻,少年就鼓著一張臉回來了。
道士挑眉,這向來招人喜歡無往不利的娃娃臉這是吃癟回來了?
沒等他詢問,少年就已經嘰裏咕嚕的說道起來:“道長他們簡直太過分了!我好心賀一句早生貴子結果他們居然把我轟出來了!你說這氣不氣人,大喜的日子還這麼不講理。”
聽到是這個原因,道士也嗤笑了一聲,“是我我也趕你走。”
少年瞪大了眼,像是被道士的話傷到了心,滿臉不可置信,“為什麼?!”
道士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不遠處喜氣洋洋的主人家,“因為這家,娶得是鬼妻。你戳人心窩子還想給你好臉色?”
娶鬼妻,也就是冥婚,這在民間屢見不鮮了。家裏有兒子早早去世而未曾娶妻的,家中長輩不想孩子地下孤獨一個人的,多半會買一具八字相合容貌也不錯的女屍來結成冥婚。
少年咋舌,嘀咕著,“我這不是不知道嗎?而且冥婚還這麼開心的,這不明擺著讓人誤會。”他失望的垂下了頭,“那現在怎麼辦,好好的一頓大餐沒了,荒郊野外走了幾天,我就沒吃到過什麼油水。”
“那我帶你進去如何?”道士的目光一直看著那掛著紅燈籠的人家,聞言不由得說道。
聽到這話,少年探頭看了看院牆,猶豫的開口,“大白天的,翻牆不太好吧。”
道士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你爬,我走進去。”
少年瞬間喜笑顏開,冥婚之後能讓個道士淨魂是多少錢人求之不得的事,樂嗬嗬的跟在道士的身後,“哎呀道長,咋們倆誰跟誰呀,你就帶我進去唄。”
道士往前走了兩步,少年也跟著往前挪著步子,道士目光後撇,冷笑兩聲,一把抽出了背後的木劍。
“道長,你這是要做什麼?!”少年被橫在麵前的長劍唬得直往後退,苦著臉求饒,“我不亂說話了,真的我保證!道長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那道士不說話,隻冷冷的看得少年腿肚子都快打顫了,才挽了個劍花把劍插了回去,就在少年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就被道士一把捏住了後頸上的衣服,一路倒著被扯到了這院子的後方。
少年抬頭看了一眼這院牆的高度,心裏抱著僥幸的看著道士,就聽到道士好看的唇瓣裏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爬。”
少年沮喪著,想最後再爭取一下,“這麼高,我怕會摔斷腿。”
這時道士似乎終於良心發現般的安慰了他一句,“有我呢,不會的。這樣,你上去之後我給你一道符保你平安。”
他都這麼說了,少年咬著牙,將兩個袖子擼了上去,抓著凹凸不平的院牆上凹進去的兩個小坑往上一撐,腿同時往上一跨,就穩穩地坐在了牆頭上。
少年低頭一看,一向在他麵前被他仰望的道士正抬頭看著他,這種酸爽讓他整個人都膨脹了。
隻是少年臉上的得意還未成形,就徹底消失在牆下道士緩緩掏出來的木劍上。在少年驚恐的目光下,隻聽“啪”的一聲,那把木劍就這樣被人不疾不徐,卻讓人無法抗拒的打在的少年的腰上。
沒有去看一頭栽倒在院內的少年,道士穩穩的踏著步子,在主人家熱情的笑臉裏,從正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