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在食堂裏吃午飯的當兒，他的新搭檔溜溜達達地回到他新領導的辦公室外，敲了敲門。
    門內立即響起鄭局長渾厚的回應：“進來！”
    石警生這才推開門撅著嘴走進去。
    進了門蔫不唧唧軟不出溜地往鄭局那會客黑皮沙發上一癱，不高興地吸了吸鼻子。
    滿臉褶子的鄭局長一臉嫌棄：“瞧咱這點兒出息。”
    石警生摳著手指頭不說話。
    他鄭叔叔打大班台後起身，走過來在他身邊兒坐下：“得了得了，你這倆小時跟條大鼻涕蟲似的粘著人家，人家能喜歡你？咱就不能正常點兒麼？”
    石警生撅著嘴道：“我看見他就興奮麼。我控製不住自個兒。”
    “還控製不住，”他鄭叔叔又氣又笑，“你能控製得住啥？才見過他幾麵兒？那麼喜歡怎麼自個兒上學的時候不追？”
    石警生吸了吸鼻子：“那時候不知道他也喜歡男的麼，知道早就追了。”
    鄭局長沒好意思說，照咱這麼追，這輩子鐵定追不上，而是攬著他的肩給他講道理：“你想想，要是忽然有個陌生人巴著你沒完沒了諂媚獻殷勤，你還被領導管著跑也跑不了，心裏是不是也得膈應的慌？”
    石警生自然也知道自個兒做得有點兒過，可他稀罕方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是真控製不住，每次一見著這人，他身子骨兒都不自覺地軟八分，恨不得把自個兒係在人家褲腰帶上。
    鄭局長拍著他的肩膀道：“反正這人呢，我是求爺爺告奶奶地給你要過來了，咱們就不能努把力，好好表現表現，讓他正眼瞧瞧你麼？”
    石警生撅著嘴摳著自個兒的指甲蓋兒不吱聲兒。
    “日久生情懂不懂？”鄭局長循循善誘，“你別老想著一蹴而就，今兒晚上就能把人拐回去——”
    話還沒說完，鄭老狐狸眼睛滴溜溜一轉，湊到石警生耳朵邊兒上說：“咱小方同誌的宿舍不知道安排在哪屋了，你先吃飯去，我給你問問。”
    當天下午方回拎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住進了石警生的宿舍。
    沒人跟他說同個寢室住的同事是誰，但方回知道自個兒肯定跑不了，這局子裏的人個個都跟拉皮條的似的，非要把他和石警生綁到一塊堆兒不可。
    方回已經做好了當晚這人要敢爬他的床，他就把這人往死裏打一頓叫他長長記性的心理準備，卻一宿沒見著這人。
    第二天早上起來，方回洗漱的時候才想起來，好像打頭一天中午那會兒開始，就沒見著石警生了。
    他並不好奇對方去幹什麼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個兒對自個兒的行為負責，愛幹嘛幹嘛去，關他屁事兒。
    局裏這兩天風平浪靜沒案子辦，他就在檔案室混了一上午，看了看從前這邊辦的大案要案的存檔，取取經。
    昨天中午吃飯時跟他聊過天的富姐就是管檔案的，倆人坐在一個屋裏頭一上午，方回聽她歎了一上午的氣，抬眼看過去，對方愁容滿麵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轉眼到了中午，方回準備去吃午飯，富姐也跟著站了起來：“小方，咱一塊吃？”
    方回沒拒絕，等著富姐把東西收拾好了兩人結伴去了食堂。
    一路上富姐不知道往大門口的方向瞅了多少回，眼巴巴地盼著什麼。
    吃飯的時候也是，方回明顯覺得富姐想跟他說什麼，但幾番開口都以歎氣告終，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
    當天下午他去辦公室溜達了一圈兒，見沒事兒幹，就又去了檔案室，接著翻上午沒翻完的那份檔案。
    其實他心裏頭也隱約覺得有點兒不安，溜溜一天半沒見著那三道彎兒了，到底幹嘛去了？他倆是搭檔，這麼不吭一聲兒就跑了，算怎麼回事兒？又不是休息日！
    想到這些方回難免有些動氣。
    他之前也沒有固定的搭檔，因為他有個局長爹，本身脾氣又不太好相與，所以局裏頭行得正坐得端的不愛跟他往一塊兒湊，愛跟他往一塊兒湊的勢利眼他又不待見。
    石警生是第一個跟他分配到一起，名義上的固定搭檔。
    幹他們這行的雖然不一定都多精明，但至少沒有缺心眼兒的，方回自然看得出來石警生在乎的根本不是他有個什麼樣的爹——可……他自認對男人沒那方麵的興趣。
    而且就算是有興趣，他也覺得自己大概不會對石警生這樣兒的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