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還是那個麵無表情，眼神清冷，隱隱有點迷茫。
    ‘不是裝酷就是啞巴！’蘇馨棠忖度著，怎麼著也得有點表示吧？
    “我瞧瞧是不是傷著喉嚨了？”蘇馨棠走上去，準備摸上少年的下巴，好讓他張嘴。誰知手還沒碰上呢，眼前就是一花，隨即手腕上一陣劇痛。
    “哎呦！”蘇馨棠盯著被對方捏著的手腕，痛叫起來。
    ‘這是人的力氣嗎？這是老虎鉗子吧！’就這個力度，不多會兒她的手就要斷了！她可還傷著呢，雖然沒這少年重，但絕對不是輕傷。本就隱隱作痛的淤青，被捏個正著，也說不清是被捏得通，還是頭日裏的傷痛。
    見她眼淚汪汪，在她斷手之前，少年已經鬆開了她！一雙眼珠子盯著她，眼神從迷惑變成戒備。
    ‘你丫戒備個啥！’蘇馨棠腹誹著。
    她好不容易救了他，他卻這樣恩將仇報！
    收回傷上加傷的手腕，蘇馨棠心疼地自己吹了吹，怒瞪少年。兩人相望良久，眼神似乎交鋒一般。
    末了，還是少年慢吞吞別開眼，盯著屋頂開始出神。
    ‘無視我！’蘇馨棠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低喝道：“問你話呢，你咋不答？”
    而被質問的少年就跟放空了似的，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除了將沉水一般的目光轉會她身上，就再沒有任何表示，麵皮依舊繃得緊。
    蘇馨棠瞪了少年一會兒，氣呼呼地出門，找藥酒抹手腕。少年下手太狠了，她的手腕沒多久就紅腫了一圈兒。
    她沒瞧見，自她出去，少年就將視線從屋頂轉向房門，一眨不眨地看著。
    這時蘇李氏從田裏回來，準備做早飯。她天沒亮就去田裏整頓溝渠，好讓水順利抵流到下麵的田裏去。
    “棠棠，你咋起得這麼早呢？”蘇李氏放好鋤頭，用水衝去手腳上的泥濘。
    飛快地把藥酒藏到角落，蘇馨棠笑著上前給她娘舀水：“娘，我睡得早，就醒了。”
    “是嗎？你去屋裏揀三個蛋出來，今天娘給你煮白水蛋吃。”蘇李氏點了點頭。
    蘇馨棠又開始吞口水，心裏一轉念，準備叫蘇李氏多做一個蛋，但想到這些蛋都是要拿去賣的，她就硬生生咽下了話：“娘，那人已經醒了。”
    “醒了？那挺好的，你問問他是哪裏人沒有，若是知道了，就讓他家裏人來接回去吧。”蘇李氏心裏一直擱著這件事，就怕人死在自己家裏頭。沒想到這人竟真讓蘇馨棠就活了，登時歡喜起來。
    一說到少年，蘇馨棠就犯愁：“我問了，可是他好像不會說話。”
    蘇李氏嚇了一跳，這麼一個俊小夥，卻是個啞巴呢，“那可咋辦？”
    “娘，我看他傷的狠了，短時間內應該走不了。不如就留他養養傷，等好了再做打算。”蘇馨棠這話說的有點心虛，就怕蘇李氏把人趕出去。
    蘇李氏的反應卻出乎意料：“我看那小子也怪可憐的，咱們家裏不缺這口飯，你要留就留下吧。”
    “嗯，娘，我這就去拿雞蛋。”蘇馨棠點點頭，轉身去屋裏掏雞蛋。
    蘇李氏想了想，喊一聲：“多拿一個來。”
    早飯隻有一鍋白米和小米混和煮的粥，再加上每人一個水煮蛋。一家子人配著醃菜，吃得噴香。吃完，蘇李氏繼續侍弄秧田，過些時候就要移苗了，這些稻秧可不能出什麼差錯。而蘇立果乖覺地喂雞喂豬，澆水擔柴。
    蘇馨棠瞧見蘇立果這麼懂事，心裏就有些疼：“果果啊，你去練字，這些活兒我待會兒來幹。”
    “姐……”蘇立果拽著手裏的笸籮，自顧自地擔到肩上，準備去弄一些麥草回來喂雞，“奎子哥說了，你受傷要修養，這些活兒都我來幹，你去屋裏坐坐。等我弄完了，咱們一道去捉魚。”
    蘇馨棠拗不過弟弟，就放手讓他去了。她自己則端了碗筷，進了屋子。
    一推門，炕上的少年極快地掃了她一眼，又盯著屋頂發愣去了。
    蘇馨棠幾步走到榻前，端著粥碗說：“先前問你的話，你說了，我就給你吃的。”
    少年似乎有意裝聾作啞，蘇馨棠僵了片刻，還是認命地坐到桌子邊上，從懷裏掏出了兩個雞蛋。她把雞蛋剝了搗碎，全部伴進粥碗裏。然後用茶匙舀了幾勺給白狐吃，其餘地留給少年。
    一側身，蘇馨棠又對上少年格外沉靜的眼神，這回那眼神沒有撇開，一直隨著她動，如此直白讓她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蘇馨棠知道少年定是餓了，便把碗遞到他眼前：“自己能喝嗎？”
    少年也不看碗，仍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無奈，蘇馨棠認命地擱下碗：“我喂你吃，但是你得先坐起來一些。”少年沒反應，蘇馨棠是真的懷疑這人不是啞巴就是傻了。
    索性她伸手扶他，少年竟然沒有抗拒，在她的幫助下靠坐起來。蘇馨棠滿意地拿起碗，開始一勺一勺喂食。少年很配合，吃東西都是細嚼慢咽的。可是吃了一半，少年就不願意再張嘴。
    “怎麼隻吃這麼一點兒，再吃點，來，啊——”蘇馨棠誘哄，可半天少年隻是閉嘴不動。
    蘇馨棠沒法兒，不能強求。這粥裏可還有雞蛋的，她舍不得丟，就自己仰脖子喝了。
    喝完舔舔嘴巴，有點意猶未盡。蘇馨棠欲哭無淚，她居然淪落到吃一個雞蛋，都覺得幸福無比的地步。
    她回神把碗擱下，又回到炕邊。“我要給你診脈，看看喉嚨，你要配合我，不能再抓我的腕子，知道嗎？”
    少年沒反應，眼神清冷。
    蘇馨棠無語，心裏直犯嘀咕。‘這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啊！’
    沒辦法，蘇馨棠隻能每做一個動作，先提醒一句：“那我先給你診脈了。”她慢慢伸向少年的手腕，少年沒有反抗，任由她施為。
    “那我現在要看看你的喉嚨了。張嘴！”蘇馨棠慢慢交代，並示意少年也張開嘴。
    她輕手輕腳，就像在對待一個兒童，或者是自閉兒。少年隻是盯著她，半晌沒動。就在她快放棄的時候，才慢慢張開嘴巴。
    對著光線，蘇馨棠仔細檢查少年的喉嚨，沒有傷口，起碼肉眼所及沒有。
    蘇馨棠靈機一動：“你會說話嗎？會就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