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正文 第6章-詭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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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不解其意,虛與委蛇,猶見絀。”——《兩帝誌》】
塵埃落定,場內外鴉雀無聲。
衛季子看著鼻青臉腫趴在地上的吳極,總算是鬆了口氣。而對麵的穀主,卻已經是一臉鐵青。
“恭喜衛小兄弟再下一局。”錢坤走上台去,衝衛小北一拱手,隨即轉向穀主:“叔父,如此,可入穀否?”
穀主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一臉得意的小鬼,卻不得不換上一臉的笑:“自然。吳恩,即刻去辦。”
既然切磋已經有了結果,眾人便也不再耽擱,各自散去忙活了。隻是這一場衛小北打得著實漂亮,一時半刻間,亡命穀中盡是議論衛小北如何擊敗吳極的。
待到衛小北回來,還沒等衛季子說話,一旁的彭奎卻上前一步:“小兄弟一身好武藝,不愧少年英豪也。”
蘇掩瑜瞟了眼彭奎,卻沒多言語,隻道:“藥宗的劍意到底還是束縛了你。”
“無礙。”衛小北將藥宗交還蘇掩瑜,“藥宗本就是行濟世之道,哪裏能沾染殺伐之氣?今日多謝蘇兄相助。”
蘇掩瑜笑著接過藥宗,沒再言語。就在這時,隻見吳恩一臉吃了屎的模樣過來通報安置情況:
“西山頭上有空院子,便叫小兄弟和公子去那住著。衣食供應不缺”
“何必打發了西山頭上。”蘇掩瑜看也沒看吳恩一眼,而是轉過頭來對衛季子說到:“公子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到寒舍將就幾日。西山頭上醃臢事情太多,倒擾了公子清靜。”
先前蘇掩瑜跟這位穀主身邊兒的不對付,衛季子都是看在眼裏的。隻是初來乍到,若是太過招搖……
“那本座先替北兄弟謝過蘇先生。”
衛季子微微一怔,循聲望去,隻見得錢坤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掩瑜。雖說不大清楚這山頭賊窩裏的這些門門道道,但是既然被人稱了聲少穀主,再怎麼說也是不好駁了麵子。
“衛某恭敬不如從命。”
蘇掩瑜並不住在山寨人多的地方,倒是把院子起在不遠的一個山坡上,卻也別致。因地勢高了些,視野反而廣闊了一些,站在門前,幾乎可以遍覽山寨全容。
“公子,請。”
“請。”
跟著蘇掩瑜進了院子,衛季子四下瞧了瞧——院子倒是不大,不過拾掇得甚是規矩,東牆根兒地下駕著一排排的晾曬棚子,上頭放了好些個簸箕,裏邊兒還放了許多衛季子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植株。想了想先前聽這位蘇掩瑜本是穀中行醫之人,便也不去探究。
“早前起院子的時候空了一間,本以為就這麼閑置著了,卻未曾想到今天的緣分。”蘇掩瑜推開房門,“居室簡陋,公子莫要嫌棄。”
“收留之恩難以為報,何來嫌棄?”衛季子看了看屋內,沒什麼家夥式兒,卻也十分整潔,不像是空落了許多的樣子。
“早前這屋也有人住著,不過後來遷出去了,我便用來擱置藥材,收拾得不算幹淨,卻也不雜亂。”
“多謝蘇兄。”
“你們也奔波了一路,我便也不再打擾,早些收拾了先歇歇——”蘇掩瑜頓了頓,“晚上給公子接風洗塵。”
蘇掩瑜美意,衛季子也不推脫。客氣了一番,蘇掩瑜又拿了些艾葉過來囑咐沐足,便離開了。
衛小北給衛季子打了洗腳水,隨後開始收拾房間。待到衛季子的洗腳水冷了,房間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公子先歇息吧。晚上還要去吃飯。”
“你也歇著吧。”
雖說到了個安穩地界兒,但一路提心吊膽,這會兒衛季子心裏根本踏實不下來,即便是躺下,也是稍有動靜便立即驚醒。
這麼挨到暮色漸合,衛季子聽得外頭有腳步聲往這邊兒來。沒等衛季子起身,衛小北卻先迎了出去。
“公子呢?”
“還在歇著。”衛小北特地降了降聲,“蘇先生,可是……”
“不忙,一路勞頓,還是先休息。”蘇掩瑜也低了低聲,“你家公子醒了,便來我房中叫我便是。”
衛小北折返回房,輕聲推開公子房門,之間衛季子兩眼黑溜溜正往外邊兒看。
“公子怎麼醒了?”
“沒緩過神,睡不著。”衛季子擺了擺手,示意衛小北不必準備外衣,“方才可是有什麼事?”
“公子莫不是睡迷了?”衛小北笑了笑,“先前不是說了嗎,晚間要給公子接風洗塵。”
衛季子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說。衛小北跟蘇掩瑜回了話,蘇掩瑜便帶著衛季子主仆二人往寨子裏邊兒走去。
“少穀主著人備下了洗塵宴。”蘇掩瑜一邊兒走一邊兒說,“公子莫要拘謹,隻當是在自己府中。”
“多謝蘇兄關懷。”
“亡命穀中多粗人,少穀主身邊的雖魯莽了些,到底不是壞的。”蘇掩瑜頓了頓,“若有言語冒犯,還請公子莫要介懷。”
“自然不會。”
“我觀公子氣色不佳,今晚還是莫要飲烈酒濁酒。”蘇掩瑜看了看衛季子,輕歎了口氣,“我自己釀了些花釀,清甜可口,公子可以喝些。”
“多謝蘇兄。”
“公子初來乍到,總會有不適之處。”蘇掩瑜突然壓低了聲音,“孰善孰惡,公子自行分辨。”
“多謝蘇兄提點。”
三人一邊走一邊說,沒一會兒便走到了錢坤的住處。衛季子抬頭看了看這大門——可不似蘇掩瑜小院兒普普通通的柴扉,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漆木大門,好不氣派。
“此處便是少穀主的住處。”蘇掩瑜說著,上前叩了叩門。沒一會兒,隻聽得“吱呀”一聲,門縫間便探出一顆人頭。不是旁人,正是彭奎。
“公子到了。”彭奎連忙打開大門將人讓了進去,“少穀主在後堂備了酒菜,為公子洗塵。”
“謝過少穀主美意,謝過彭兄勞碌。”
彭奎領著眾人來到後堂,繞過屏風,衛季子瞧著房中架勢,不由得眉梢一挑。
錢坤這住處的後唐甚是寬敞,容納二三十人進食都不成問題。隻是這坐席座次……
“北兄弟,過來坐。”
衛季子聞聲望去,隻見錢坤正笑著招呼衛小北。而衛小北卻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木然站在那裏,一動未動。
衛小北這個反應著實令錢坤愣了一愣,也卻是掃了這位少穀主的顏麵。彭奎瞧著錢坤臉色不虞,連忙出來打圓場:“小北兄弟莫要拘謹,隻當作是自己家中……”
衛小北剛要開口,卻被衛季子肘了一下。衛小北怔愣一下,隨即開口到:“隻是尚未見過諸位前輩,不敢冒進。”
“倒是本座疏忽。”錢坤聽了這個解釋,臉色算是好看了點兒。彭奎連忙向衛小北一一引薦,衛小北則一一施禮還禮,走了一圈,方才回到原處。
“既已認過,公子便請入座吧。”蘇掩瑜沒等錢坤開口,便搶先一步將衛季子安置在了南席,叫衛小北挨著衛季子入座。衛小北則把席子向後撤了撤,方才坐下。
衛小北的小動作沒有逃出錢坤的眼睛,隻是錢坤也不好說什麼,隻得作罷。席間推杯換盞,卻多是衝著衛小北來。偶有向衛季子舉杯示意的,衛季子隻聽蘇掩瑜的安排,抿了點兒花釀,便放下了。
“北兄弟一身好武藝,不知師從何處?”
錢坤話音一落,室內霎時鴉雀無聲,仿佛都在等著什麼。衛季子半晌未聽得衛小北答話,抬眼一瞧,隻見席間眾人都瞧著自己,眼神莫名。回頭一瞧,衛小北正看著自己,一臉為難。
衛季子想起,衛小北這身功夫雖說是高喻義手把手教出來的,但到底沒有正式的師徒禮。更何況如今這樣子,亡命穀可都是跟燕廷有世仇的,高喻義再怎麼說也是燕廷命官,難怪衛小北噎住沒法答對。
“小北師從高喻義。”
衛季子話音將落,隻見對麵一個約摸四十多歲的男子微微前傾:“可是鎮北高喻義?”
衛季子點了點頭:“然。”
“李鈍,你可知道高喻義什麼時候收了徒弟?”
衛季子循聲望去,說話者是一個精瘦的男子。看著裝扮,不似常年習武之人。
“高喻義的確有一個徒弟,雖沒師徒禮,卻寶貝得很。”那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朗聲笑了笑,“沒想到今日竟在此遇見,真是機緣。”
衛季子聞言一挑眉:“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李鈍。”
衛季子愣了愣,旋即問到:“可是破虜將軍挫銳公?”
那人沒想到衛季子能喊出他的名號,也不由得一愣,微驚地點了點頭:“不知公子從何得知?”
“挫銳公許是忘了。”衛季子笑了笑,“據說當年家父與家師因吾輩兄弟之名而爭辯,還是挫銳公出麵,使得吾輩弟兄四人得伯仲叔季之名序。”
李鈍聞言更是怔愣,隨即離席,快步走到衛季子麵前,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遲疑道:“公子……是衛相之後?”
鎮北軍。
高喻義兩指不由得緊握,皺得絹帛失了形狀:“消息可否屬實?”
“千真萬確。”
“你且先下去盯著。”高喻義將手中的絹帛扔進火盆,“叫裏頭的留著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