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今兒跟太子說完，我看那太子臉色深受不虞。”衛小北幫著衛季子解下外袍，“也不知生沒生氣。”
    “他不樂意聽我也得說。”衛季子解開束發，“現下他身上可不止他自己個兒的性命，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不為他考慮，咱們自己也得做好打算。”
    “不過這太子也忒不識好歹，孰是孰非還分不清？淨使些臉色。”
    “皇家自古好顏麵。”衛季子輕歎了口氣，“雖說是官府裏頭的醃臢事兒，這天下到底還是姓虞的——今天我把那些個見不得人的勾當掰開揉碎了攤開講，到底也是打他那太子的臉。”
    “可是公子怎就斷定這背後定有蹊蹺？”衛小北給衛季子掖好被子，“若是出了岔子，難免惹了一身不是。”
    “盧老伯所言，提及這夥兒賊寇不過是這兩年才開始禍害鄉裏，先前一向是消停的。而且上訪縣衙的村民被官府治罪關押，賊寇又明目張膽扯著官府大旗為禍一方——旁的不說，就那個什麼骷煞山，你聽說過嗎？”
    “這天底下能有幾個落草山頭能跟亡命穀一樣聞名遐邇。”衛小北搖了搖頭，“像這種不入流的小賊窩，是存是亡，都不過官府一句話的事兒。”
    “燕廷固然沉屙積弊久矣，但到底並非天下大亂，該有的手段是一樣不少的。像這種立威立信的好時機，官府可能放過嗎？”
    “可是區區一個縣府，即便是有旁的心思，也奈何不了太子吧？”
    “小北，強龍不壓地頭蛇。”衛季子道，“官養私匪是大罪，能一養便養了這麼久卻不被發覺，咱們還是得小心點兒。”
    “公子總是有自己的考量，卻也不告訴我。”衛小北眨了眨眼，“這回怕又是撿些淺顯的道理來講給我聽吧。”
    “這怎麼能叫淺顯。”衛季子笑了笑，“隻不過旁的心思不好看，說出來倒也無益。這些事情跟你說說，我也能有得權衡。”
    “公子可真是抬舉我。”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明早還要趕路。”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一行人便自落雁口出發，繼續南行。
    落雁口乃是這一片兒地處北邊的村屯，再往南便一點兒點兒地能望見人氣兒。不過也像盧老伯說的，這一片想要找像樣的村落，恪守沒得瞧了。
    據村長所言，那個骷煞山離落雁口挺遠，要往東偏南了許多裏。不過燕都中原城乃大燕腹地，而北大營雖為北疆重地，卻位於北疆城西向，並非正北方位。這個朝向走下去，正是要途經那個骷煞山。雖說有高喻義的人手護駕，但衛季子總覺得放不下心來。
    官道是必經過各郡府、縣府的，故而一行人走了整整一日才抵達最近的縣府——裕陵府。
    “裕陵乃前朝文帝之陵寢。”衛季子看了看縣城牆上早已斑駁了的“裕陵”二字，輕聲說到，“說起來，楊警之倒應該去看看。”
    “我朝境內竟有以前朝皇帝陵寢為號之地？”衛小北有些詫異。
    “無他。前朝文帝的元皇後與湣皇後均是出身虞氏。”衛季子淡淡道，“自裕陵冠以縣名之日起，隻言婿不言嫁，載於縣誌，供後世參閱。”
    “人都隔了幾百年也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衛小北低聲嘟囔，“虧得坐了這些年的天下。”
    “別說了。”衛季子皺了皺眉，連忙止住衛小北的抱怨，“是是非非都已經過去。現在也沒誰能注意到這地方的用意。教旁人聽了去，不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