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不是旁人。
    高喻義。
    “數年未見，高兄神采依舊。”
    “聽說昨夜裏你睡得不安穩，今天我便過來看看。”高喻義坐到榻沿兒上，“到了我這兒便是到了自己家，你也不必擔驚受怕了。”
    “我這跟著一堆的破事兒，原本也不打算麻煩你。”衛季子笑著道，“畢竟師父還在張佩嫻手上，我原想著能避則避，牽連了你可怎麼好。隻是太子本是北上為質，不好從別的地方露麵，現在也隻好來叨擾一番，還請高兄莫要怪罪。”
    高喻義盯著衛季子的雙眸看了良久，終是移開了視線，輕聲道：“你還在怨我當初沒有接你北上嗎？”
    “你有你的難處，我不怪你。”衛季子見高喻義開門見山，便也不再彎彎繞繞，冷冷說到：“隻是你不該對辛午下狠手。”
    “沒辦法，”高喻義悵然地歎了口氣，“當時情狀，若要保全高氏，要麼你死，徹底絕了張佩嫻的借口；要麼辛午死，讓她永遠抓不到我父親庇護於你的證據。”高喻義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他能找上亡命穀，也免了我同門相殘的痛楚。”
    “你已經有鎮北軍了，張佩嫻即便抓住把柄又如何？”衛季子皺起眉，質問高喻義。
    “我不隻要中原高氏活，”高喻義看向衛季子，眼中沒有絲毫溫度，“而且要活得體麵。”
    衛季子被噎住，隻得放過這個話頭兒：“罷了罷了，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你們自己去了結吧。怎麼說你都有自己的主意，難怪師父總說你不聽話。”
    “倒是你，怎就同意跟太子一道了？”高喻義問到。
    “不借太子之力，難道還要自己造反嗎？”衛季子冷冷一笑，“若真自己揭竿而起，不說什麼成不成，隻怕張佩嫻一拿高氏作梗，你便能打頭一個過來滅了我。”
    “那你如何確定，借太子之力，我便不會動你？”
    衛季子嘲諷一笑：“你要是敢動手，怕是瘋了。”
    高喻義看了衛季子片刻，轉頭看向帳外：“你帶來的那個人，可是楊氏遺脈？”
    “是。”衛季子穿好可衣裳，“叫楊警之，先前一直躲在亡命穀裏頭。”
    “你也大膽，當著太子的麵把前朝皇胄帶上，也不怕太子怪罪。”
    “太子也同意，有什麼怪罪不怪罪。”衛季子不以為意，“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比不知道在哪兒強。”
    “隻怕你製不住。”
    衛季子聞言一愣：“楊警之找到你了？”
    “昨夜裏給我捎了個便條。”高喻義沒打算隱瞞，“鼓動我造反。”
    “許是在小山溝裏窩得久了，眼界也短淺了些。”衛季子嘲諷地笑了笑，“你敢嗎？”
    高喻義一挑眉：“這些年我父親就沒教你好好說話？還是這麼噎人。”
    “師父自己個兒都不會好好說話，高兄應該很清楚。”衛季子笑了笑，“進來可曾與師父通信？”
    “一切安好。”高喻義說到，“張佩嫻不敢輕怠高氏，隻能先軟禁著，衣食供應不缺。”
    “那便好。”衛季子點了點頭，“我一直擔心張佩嫻陽奉陰違，暗地裏磋磨師父。”
    “她確實這麼幹過。”高喻義冷冷一笑，“而後北戎軍隊直接打下東北線四十四城。”
    衛季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你也真敢！”
    “有些事情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高喻義看向衛季子，“一旦勢在必行，哪有什麼敢與不敢？俱為弦上利箭，不得不發。”
    衛季子聞言，也不知這話是該接還是該轉，便點了點頭，開口道：“太子在此周轉幾日便會離去，不會與你爭權，你就安心應付北邊兒的蠻夷，專心鉗製張佩嫻保住高氏就好。”
    “昨夜裏你已經叫小北跟我說了。”高喻義笑了笑，“怎地又說一遍？倒像碎嘴的老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