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智瞄見院外的人影，不由得心下一驚。不過錢大智馬上恢複平靜，換上了一副十分和緩的語氣：“坤兒，你我叔侄，何須如此針鋒相對？都是為亡命穀著想，何苦在此拉扯不清？”
    “叔父若是能記得一切以亡命穀為先，最好。”錢大智示弱，錢坤也不好咄咄逼人，“不過今天這事情得說清楚——叔父說衛季子通外，總得有所憑證。往他那兒去的人多了去了，若依你之見，都要一一逐出穀去？”
    “本座沒有證據的話，怎能再三冤枉他？”錢大智一揮手，楊警之連忙遞上來一封書信，“這是楊警之截獲的太子發往鎮西軍的書信，裏邊兒可說的清清楚楚——坤兒，可要看看？”
    “自然要看。”錢坤順勢接過那封信，掃了幾眼，“許是本座涉世未深不懂道上啞謎，還煩請小楊先生跟本座講講——這信裏，都說了什麼？”
    “回少穀主的話，”楊警之上前一步，“此信並未明言衛季子與其私會結盟之事，但其中已經講清——事成之後，衛府昭雪。恕在下多嘴，若非衛季子有所承允，這燕太子，為何開出這麼好的條件？”
    “所以你這也是猜的。”蘇掩瑜一笑，看向楊警之，“大楊先生可知道你這背後捅刀子的事情？”
    楊警之垂著眼沉默了片刻，隨即抬眼笑道：“蘇兄這話說的，這事兒事關亡命穀，家兄斷不許在下徇私情而不顧我穀安危。”
    “大楊先生高義，自然不會徇私情。”錢坤把那信塞回信封，“不過本座隻想問小楊先生一句——衛府平反，是否為錯？”
    “就事論事自然是正天理而明王法。”楊警之正色道，“然就人而言，卻是不適合留在穀中。”
    “楊兄所言甚是。”衛季子朗聲道，“且不論亡命穀如何、燕廷如何，報我宗族血仇、雪我衛府之冤名，衛某之命。此番太子盛邀，衛某亦已允諾，不日將離穀南下，以謀大事。”衛季子轉頭看向錢大智，“不過二穀主放心，我衛某不會動亡命穀分毫。鎮北高喻義，家師之子、小北之師：鎮西虞自厚，太子親叔、高氏賢婿。憑此二者，足以平定南事而圓夙願。”衛季子轉向錢坤，深施一禮：“衛某辜負少穀主之庇護，卻與燕廷往來，衛某深明。此番不必勞煩少穀主費心，衛某幹淨地來，自當利落地去。亡命穀救命之恩，衛某沒齒難忘。此後衛某必當竭力報答，以謝恩德。”
    “但願衛公子能記得今天說的話，”錢大智得意地踱上前來，“早講清楚，何苦廢這麼大勁？”
    “衛某自入穀以來深受二穀主照顧，必當竭力報答。”衛季子看向錢大智，“二穀主違約在先，怪不得季子另謀他路。既然二穀主從未明示我主仆入穀文書，那逐人告示衛某也不強求。不過有一點，”衛季子突然轉向楊警之，“吾觀警之兄雄才大略，此後必成就一番偉業。久居深山，怕是屈了這滿腹才學。”
    “楊某乃前朝遺脈，自然不可能事虞燕之君。”楊警之微微蹙眉。
    “衛季子，今日本座不為難你，你也不要得寸進尺。”錢大智聽出了衛季子什麼意思，“怎麼，自己走了不算，還要帶人走？”
    “好歹跟二穀主交情一場，衛某便好心勸二穀主幾句。”衛季子淡淡道，“楊氏之心，二穀主，想想吧。”
    錢大智微微蹙眉，沒再說什麼。
    “既如此，各自散了吧。”錢坤坐回座上，“要是有嫌命長的，大可去招惹太子。不過先想好，到時候官兵壓境，休怪我錢坤不通人情！”
    雖說穀裏頭的人多少都跟燕廷有過節，但是孰輕孰重還是清楚的。不過跟太子比起來，衛季子可就沒那個顧忌了，故而眾人紛紛把不滿算在了衛季子的頭上。
    衛季子苦笑兩下，沒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