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戶無油口，清家少腥鮮。自樂何來苦，寡宴亦神仙。”
    衛季子突然想起以前跟著高九道四處跑的時候，一旦斷了炊，高九道經常哼哼的小調。那時候，餓得急了，高九道經常就地弄些野菜糊糊飽腹。衛季子雖不喜油膩，但也畢竟是錦衣玉食長起來的，自然受不了吃糠咽菜。這時候高九道總跟衛季子講，這吃的東西，不論是什麼，隻要想著這就是人間至味，那自然就比什麼都好吃。
    當時衛季子還小，根本聽不懂。現在想來，也就自己那不靠譜的師父能講出這些個邪門歪道出來。
    不過也好在那些時日的磋磨，現在衛季子雖然有落差，但也不至於受不了。
    蘇掩瑜這道蜜薑球，做法十分簡單，不過是掛了蜜漿的生薑球過遍油而已，卻令人胃口大開。薑之味並非所有人都受得了的，衛季子和衛小北一向對薑球敬謝不敏。不過蘇掩瑜這道蜜薑球，雖有薑味卻不至於難以入口，且許是加了果子蜜的緣故，酸酸甜甜，甚是開胃。
    “平常的薑球都是用那些個老薑。”蘇掩瑜道，“不過說實在的，老薑借味還行，但要是做成薑球，一般人可是受不來。這回我沒用那些老薑，而是用的初結莖根的新薑，味道還不至於那麼重。若是吃不來，還有些酸蘿卜，我去夾些出來。”說著，起身就要到灶房取酸蘿卜。
    “不必了蘇兄。”衛季子止住蘇掩瑜，“味道真挺不錯。就著這稀飯，確實暖胃飽腹。”
    幾人吃完了飯，蘇掩瑜又去瞧了瞧符小。衛小北幫忙收拾了碗筷，衛季子便告辭了。
    回到住處，衛小北見自家公子坐在那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公子，可是在想符小的事情？”
    “我在想，誰會對小孩兒出手。”衛季子起身，踱到窗邊，“符小一直以小廝的名義掛在咱們這兒，若說是衝著我來，明眼人都知道，符小可是得了卜伯青眼的，若是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孩兒得罪卜伯，這人也不會渾到這地步。但是要說衝著蘇掩瑜——即便符小拜了蘇掩瑜為師，這事兒也沒對外聲張，誰會知道呢？”
    “公子可是懷疑太子？”
    “目前來看，也就太子有這個動機。”衛季子皺起了眉，“但是蘇掩瑜一直把符小護得極好，如何就出去倒一趟水便出了事？而且，”衛季子撫了撫窗框，“若是太子動手，應當連符小的屍首都找不見。”
    “那公子的意思……”
    “此事暫時不要聲張。”衛季子說到，“我總覺著，這裏邊兒有問題。”
    次日一早，衛季子便來到了卜伯處。符小已經醒來，不過對先前發生了什麼卻記得不甚清楚。
    “怎麼會這樣？”衛季子皺眉。昨晚上還打算聽聽符小怎麼說，可是這全然不記得如何是好？
    “昨日我診脈，發覺符小體內被人下了忘憂散。”蘇掩瑜道，“忘憂散雖說對人無害，且不消幾日便可自行消解——但被忘憂散抹去的這段記憶，怕是再也尋不得。”
    衛季子一愣：“我記得家師說過，忘憂散一向被朝廷和江湖人視為禁藥，尋常人當是得不來的啊。”
    “所以，會不會是那位……”
    “昨晚我也跟小北說過，不過若是那位動手，怕連符小的屍首都找不見，如何能救活？”
    蘇掩瑜聞言，沉思了半晌，略有遲疑地說到：“若那位不可能——穀中能弄到忘憂散的，怕是隻有武逸了。”
    “武逸？”衛季子微微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武逸，江湖上的油子，除了龍袍玉璽什麼的弄不來，還有什麼搞不到的呢？
    “不過這事兒到底是武逸幹的，還是真凶隻經過武逸的手弄到了忘憂散，卻不好說。”蘇掩瑜皺起眉，“這事兒又不好直接問，萬一打草驚蛇，再查起來，怕是難上加難。”
    “還有，”衛季子想到昨天在落水處的發現，開口到，“昨天午後我和小北去了符小落水的地方，察覺了幾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