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衛小北關好了院門，回到房中。剛一進門，便見著自家公子正對著牆發呆。
    “公子？”
    衛季子緩過神來，衝著衛小北招了招手，輕輕道：“過來陪我坐一會兒，咱倆說說話。”
    衛小北猶豫了片刻，還是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衛小北坐好，半晌未聽見衛季子說話。衛小北打量了下自家公子，總覺著現在衛季子整個人都蔫蔫的。
    半晌，衛季子開口道：“今天我求蘇掩瑜收了符小，你怎麼看？”
    “甚善。”衛小北說到，“現下的情狀，單憑我等之力怕是藏不住符小，弄不好還會惹出事端——若能有蘇掩瑜看顧，咱們也好騰出手來專門對付太子。”
    “你這麼想？”衛季子疲憊地看了看衛小北，最後疲憊地閉上眼，歎了口氣：“是啊，說得再好聽，不還是為了自己。”
    衛季子這個反應，著實讓衛小北措手不及。衛小北想了想剛剛自己說的話，也沒發現哪裏有什麼問題，怎地公子就更陰鬱了？
    衛小北正想著這話怎麼接，隻聽得衛季子開口道：“以前還在中原城的時候，師父總給我講故事。”衛季子慢慢地倒了杯淡茶，“說到虞應欽為了坐穩帝位，不惜以親子祭天之事，我還十分憤怒。現如今，我竟也成了獻祭別人成全自己的人了。”
    聽衛季子此番言語，衛小北心中有了思量。這多半又是自己跟自己較上勁了——雖說給符小找到了個不錯的去處，到底還是摻雜了些私心在裏邊兒。在衛小北看來，雖然有些考量不好說出來，不過最終的結果來看，符小可以說既如願拜了蘇掩瑜，又能保全自身，對自家公子來說也好集中精神應對接下來的事情，基本上沒什麼損害旁人的結果，並不算什麼要緊的事情。不過衛季子自幼接受“正統”教誨，凡為了私語利用他人的，哪怕對旁人都有益處，那也是“不義”的。衛季子雖說一直努力適應著現實，但終究還是有扛不住的時候。
    心中障，世間劫，衛小北深知這個道理。如果現下不及時勸公子想開，一旦日積月累，被壓垮的還是公子。
    “公子，不該如此說。”衛小北想了想，勸衛季子到，“虞應欽為一己之利殘害親子，以死易榮，此乃逆天理而行不義——公子此舉卻是以安易安，對符小也好，對咱們也好，都是有利無害。而且公子也說過，即便符小有朝一日能複入塵世——他那太子書童的前身，又該如何擺脫？”
    衛小北說完，看了看自家公子。隻見衛季子仍舊沉悶的樣子，衛小北便知道這根本就是沒聽進去。衛小北索性起身，站到衛季子身前，蹲了下來：“公子，我知道你難受——符小那小孩兒聰明討喜，對公子也是真心。越是這樣，咱們越得護好他。現在太子到來，雖說是暫避一陣，但保不齊期間發生點兒什麼，符小身份敏感，咱們在穀中又沒什麼勢力，萬一符小被認出，就算我日夜盯著，保不齊……但是在蘇掩瑜那裏卻不一樣，蘇掩瑜為人雖孤僻，卻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且他待符小好，公子你也是親眼看見的。公子與燕廷有血仇尚能容得下符小，蘇掩瑜縱使與燕廷不共戴天，可稚子無辜，蘇掩瑜即便有火氣，也不至於遷怒於小孩子身上。而且公子平日裏不接觸江湖事，像蘇掩瑜這種承了師門正統的，斷然是收了徒弟必然要視如己出，不然即便他在亡命穀，太仲別的支也不會答應。有蘇掩瑜看顧著符小，咱們大可放心——符小在那兒隻能比在咱們這兒舒坦，不會受委屈。現下錢大智蟄伏許久，不知道憋著什麼損招，太子又來了，錢坤那邊兒態度也不甚清楚，咱們又勢弱，當下情形，還是早做準備，以防日後生變。”
    聽衛小北這麼說，衛季子多少好受了些，可是心裏總有個疙瘩解不開。不過衛小北說的對，現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太子，虞堯……
    衛季子提了提精神，對衛小北說到：“現在還來得及嗎，我想吃蒸糕。”
    “來得及。”衛小北見公子知道要東西吃，心下著實鬆了口氣，連忙出去準備去了。衛季子又做了一會兒，起身走到書案旁，看著早上練完字沒收起來的紙，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