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我就跟李鈍說過不能太護著小坤。不過李鈍口頭上答應得很好，背地裏還是放不開手。公子說的那些，老夫也已有所耳聞，李鈍不是不明事理的，不會怪公子直言。”
    “如此甚好。”衛季子笑著點了點頭。
    “倒是符小，”卜伯話鋒一轉，“公子沒想過給他找個教導的師父？”
    “此事先前也沒想。一來，正奔波逃命顧不上；二來，也忽視了。昨天符小回去提到這事兒，季子想著，現在也安穩了，沒那麼多瑣碎事情，符小年令相當，也該正經尋個師父了。”衛季子想了想，“不過季子出入穀中，交情甚少，也不好忝臉求人家收符小為徒。”
    “這事兒不怪公子。”卜伯很理解地點了點頭，“我瞧著蘇掩瑜十分喜歡符小，公子與蘇掩瑜交情也不錯，不如問問他。”
    “可是，蘇兄他……”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卜伯笑了笑，“人是有些特性，但也不是刻薄寡情的。我聽符小說他這些時日在蘇掩瑜那兒呆著，蘇掩瑜經常變著樣兒地給符小做點心。蘇掩瑜人品正，雖然有些倔，但是為人師絕對是合格的。而且符小也喜歡——師徒這件事，兩廂情願最好。”
    “那季子回去就跟蘇兄商量一下。”
    衛季子又聽卜伯講了許多亡命穀的故事，從當年卜伯被逼無奈落草為寇到錢大愚之死，一直說到了下午的飯點兒。卜伯又留衛季子吃了頓飯，這才放了衛季子回去。
    衛季子並沒有回到住處，而是直接來到了蘇掩瑜處。蘇掩瑜依舊像往常一樣坐在石桌旁邊，不過這回不是在撿藥材，而是在縫補衣裳。
    “蘇兄真是心靈手巧。”衛季子瞧了瞧蘇掩瑜手中的長衫，上邊兒不知被什麼給劃了挺長的一道口子，“這是怎麼弄得？蘇兄傷到了嗎？”
    “我沒事，”蘇掩瑜咬斷線頭，“這也不是穿在身上的時候劃的——有一回洗完衣裳就晾在院子裏，結果刮大風給吹到丫杈上去了，好容易弄下來，結果劃了這麼長一道口子。先前也懶得動彈，一直沒縫補，現在正好閑著也是閑著，便趁著願意動彈扡幾針。”
    “哦。”衛季子了然，“今天我來，有件事要跟蘇兄商量。”
    “什麼事啊？”蘇掩瑜把針插在線軸上，看向衛季子。
    “我想著給符小找個師父。”衛季子正色道，“不知蘇兄意下如何？”
    蘇掩瑜愣了愣，半晌沒說話。
    “蘇兄？”
    “符小跟著我能學什麼，”蘇掩瑜自嘲地笑了笑，“公子莫不是缺了個隨身的藥童？”
    “蘇兄莫要如此，”衛季子搖頭，“我說真的。”
    “今後符小要願意來，我這兒也不拒之門外。不過師徒——還是算了。”
    “蘇兄？”
    “你且聽我說，”蘇掩瑜正色看向衛季子，“從師則從終，我戴罪之身落草為寇，又不是什麼大家名士——不要說符小，公子你就確定你這後邊兒大半輩子都要窩在這個山溝裏嗎？”
    衛季子沒想到蘇掩瑜會這麼說。不過蘇掩瑜不提，衛季子還真沒意識到自己都沒想過那麼遠。
    以後嗎？
    “這事兒公子還是慎重。”蘇掩瑜收好了縫補完的衣物，“雖說不算什麼壞事——但以後怎麼樣，誰也說不清。”
    沒打通蘇掩瑜這一關竅，衛季子反而被問得有些出神。蘇掩瑜說的不錯，如果有一天，他們將要走出這個山穀，麵向外邊兒萬萬人的言論，這些東西都將成為牽絆他們的累贅。
    可是，真的會有這麼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