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紀山青不知道那一瞬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想，或許什麼都想了。
    或許慎之又慎，或許去他媽的。
    隻是他在紛亂中，一個字都沒說。
    他緊緊的握著三輪車的扶手，想把什麼捏回去。
    他的過去也不是不能說，隻是太重了，輕飄飄說出來的話，竟然詞不成句。他不知道打哪兒說起，也不知道趙意想聽什麼。
    最後他說，“因為一個人，我替他過來。”
    “為什麼他自己不來。”
    “來不了。”紀山青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人都不在了，怎麼來？”
    趙意愣了片刻，低聲說，“抱歉。”
    不必說抱歉。
    該抱歉的人是他。
    紀山青沒說清楚，趙意沒有問到底。
    他是想問到底來著，但是誰心裏不存在幾個禁區呢？自己不想說，別人最好不問。
    三輪車開進學校的時候還不算太晚，幾個人都等著他們回來，還沒睡下。趙意跳下車，一群人就忙著往下卸書。
    紀山青下了車就端著自己的小盆兒往澡堂去了。趙意這會兒也想洗個澡，他往常也是掐著晚上的點兒去的，澡堂沒人了他才去洗。這會兒紀山青去了，他也不急著去。
    大聖被放出來了，往常學校上課，學生多，大聖都是被栓起來的，隻有星期天了才會被放出來跑跑。
    趙意捧著大聖的狗腦袋狠狠地揉了一把，大聖直晃尾巴，乖順得很。
    “一天不在有沒有想我啊狗崽子。”
    大聖：“汪~”
    “好嘞。”趙意笑眯眯，“是條好狗。”說著又在它頭上揉了一把才作數兒。
    站起來的功夫兒，大聖就又跑著撒歡兒去了。
    人多力量大，車上的書沒多久就被卸完了，趙意去拿了自己的東西。正好兒看到石頭正彎腰在那兒點書。
    等他點完一摞兒，趙意喊了一聲，“石頭。”
    石頭朝他看了一眼，小跑兒著過來，“趙哥。啥事兒。”
    趙意從兜兒裏摸出來一個手掌長的東西遞給他。
    那是一個口琴，趙意在文具店見了。六年級有個小姑娘會這個，吹的很好聽，石頭老是盯著人家看，眼睛都泛光，也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問他他就笑。
    趙意見了就想起來這茬，順帶給他買了一個。
    石頭看著趙意遞過來的東西，眼睛瞪著跟個銅鈴似的，小心翼翼的問，“給我的？”
    “我又不會。”趙意笑了一下，“我買東西人送的，我也不會這玩意兒，拿去給你玩兒了。”
    石頭咽了口口水，磕磕絆絆的說，“我，我也不會。”
    “不會就學唄。”趙意把口琴塞他手裏，“反正我肯定不會學這個的。”
    石頭還想說什麼。
    趙意提前打斷了，“拿著吧，又不花錢，跟我矯情個什麼勁兒。”
    說完就提著東西往樓裏走。
    趙意剛進樓裏不久，紀山青就端著盆兒從澡堂出來了。這會兒一群人正把書往樓裏搬，隻石頭呆呆的立在那裏，有點兒突兀。
    看見他過來，石頭往這邊兒走了幾步，紀山青看他要過來，也往他那兒走。走近了才發現石頭手裏捧著個玩意兒。
    一個口琴，今兒趙意買的時候他看見了。他還納悶兒，以為趙意也會這個呢，沒想到最後到石頭手裏了。
    “趙意送的？”紀山青笑著，朝他手裏的東西抬了抬下巴。
    “嗯。”石頭看著他，“趙哥說是買東西人家送他的，白來的。”
    石頭沒問，但紀山青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找他求證呢。
    “給你你就拿著。”紀山青笑了一聲，“不花錢。”
    有了紀山青這句話，石頭才算安了心，立馬就傻笑起來，小心翼翼的看著手裏的東西，美的不行。
    “趕緊，先搬書去，別在這兒愣著了。”紀山青朝他腦袋揉了一把，“一個小玩意兒，給你樂的，出息。”
    石頭嘿嘿一笑，跑回去先把寶貝放好又跑出來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