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意也沒在那糟心的澡堂多待，他回到房間一陣翻箱倒櫃，來的時候根本沒那閑心思帶什麼洗漱用品，剛到地方根本也沒來得及買。現在想洗個澡都他媽得去問問這兒的東道主有多餘的東西沒，可趙意現在實在是不想跟紀山青有什麼交涉，但除了紀山青這兒的人他一個說的上話，想說話的都沒有。求助都沒得求，他也沒那求助的心思。昨兒晚上吃飯，那群人看他的眼神兒他也不是沒看見，不待見他唄，人不待見他，他也不想上趕著。
    打從娘胎裏出來，趙意就不是個賤的。
    趙意在床邊兒站了會兒，拿起床頭的表帶上，這是他這次來帶的唯一的奢侈品。從箱子裏拿了錢包，翻開看了看，手指在裏麵的那遝錢上撥了撥，拿出來了四五張張揣口袋裏，又把錢包隨手丟在箱子裏。之後帶上了門往外走。
    前幾天紀山青把車開進來的時候天都明了，校園也不大，他被載著走了一遍，就是方向感再差摸索著也能出去。
    就屁大個校園兒，趙意還是挺有信心的。
    但是半個小時後才繞出校門兒趙意出來臉都黑了，他抬手在額頭上抹了一下，摸了一手濕汗，隻想嗬嗬。
    操！
    他也不知道跟誰生氣，一陣氣不順，煩的不行。一陣兒小風吹過來，身上轉出來的熱度被吹散了些，連帶躁氣都被吹走了一絲，這才稍稍平複了點。
    正對著學校門口是條山路，水泥都沒鋪，那種土路，風稍大點兒就塵土飛揚的那種。趙意看了看腳上的鞋，舌頭頂了頂臉頰。
    嘖。
    路的對麵是一片看得到盡頭的莊稼地，盡頭應該是被一道溝斷開了，那溝的對麵是丘陵，從這裏看過去，能看到那丘陵上的稀稀落落的人家和大片大片的田地，偶爾幾片田地上還能看到幾個渺小的動作著的身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占著這廣大平原的就靠著這大片土地吃喝。
    趙意偏過頭，學校附近應該是個小村莊，也聚集著人家，具體有多少戶趙意不清楚。打火車進入這個小縣城趙意就開始看了，從他看到的來說，城鎮還好，至少有個火車站，發展的不好也說不上太差。可村莊就不同了，這裏屬於平原地帶，村莊裏都是種地的莊稼漢，村莊都建在一個個丘陵上，分布散落。一個聚集地多了百餘戶人家，少了也就幾十戶人家形成一個小的聚集地，兩三個聚集地能合成一個村，這座學校所屬村落就是石頭村，學校附近也是個小型聚集地住了也該有幾十戶人家。
    趙意隻從火車上看到的景象和一路上跟著紀山青來看到的想個大概，多的他不清楚。瞧著這無比陌生的環境，那種這兩天沒來及湧上來的異國他鄉之感乍現，趙意眼裏躁意更盛，身上的頹氣差點兒化成實質，像個行走的喪屍一樣，自暴自棄的踢著土往前走。
    這會兒他才想到這會兒時間還早，買東西也得等人開門兒不是？
    走到田埂上蹲了半天，摸了摸口袋，隻掏出來個手機。屏蔽了趙星雲之後就安靜多了，這當兒不打開微信什麼的，就沒什麼煩人的消息。
    想著他趙意在A市混的看起來是紅紅火火的，實際上這世上的事兒誰說的準呢？
    上一刻還是你的爹，下一刻就變成了別人的爸爸。都沒個定數兒不是？
    想著，趙意打開了遊戲，隻有遊戲，遊戲最踏實。
    今兒倒是沒那麼背，連著兩局都順風順水的，連找個腦殘罵罵出出火兒的機會都沒有。退出遊戲趙意才感覺到腿酸麻酸麻的。
    太陽的熱度已經有了侵略性，身後有幾乎人家陸陸續續有人把大門打開，往路上或走或站或坐的一兩個鄰居問聲“吃了嗎？”，甭管吃沒吃，問了就是了，能說得上話的瞎扯一會兒，尋個由頭再各自做各自的事去。
    無論誰的人生，這才是常態。
    趙意兩道眉蹙著，眉間迭起小小的山峰，狠狠地跺了兩下腳，那腿上的麻木感才稍微好了一點，他的上牙露出來，輕輕的咬著下唇上麵的軟肉，垂著眼看著自己的腿，站了好一會兒沒動。
    等緩了那腿上的酸麻感趙意才有了動作，他邁著長腿順著土路一直往前走，不敢往別的小道上兒拐，他怕找不回去。
    好在走了五六分鍾找到了一家小賣鋪，連個牌子都沒掛，要不是擺在外麵買冰棍的冰箱趙意都看不出來這是個小賣鋪。
    他腳步頓了頓，往那小賣鋪走，擋在門口那幾條防蚊的皮簾子都從透明色變成了灰黑色，趙意抬手，用兩隻指頭挑開了兩根，迅速閃身進了這小店，沒讓那垂下來的髒皮簾子沾身。
    這個店小得很，但凡有點兒空間的地方都擺上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進來往這兒一站，那一點兒空地也算是被他占滿了。趙意大致掃了一眼，賣的東西倒是挺全活，老板坐在堆滿小零食的櫃台後麵，被那亂七八糟的東西遮了腦袋，聽到有人進來，招呼道：“自己看吧。”連頭都沒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