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罰。”
    阿青話音剛落，眼前的景致就變了，段千魂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出宮殿，竟快到桃花澗。
    他看見，木板橋上，阿青一身淡青色道服，眉眼飛揚，笑得驚心動魄。遠處的桃花打旋著飛到他與阿青之間，往返流連，纏綿悱惻，連阿青那雙恐怖嚇人的重瞳，都因此變得柔和了許多。
    這人邪乎得很，似善非善，似惡非惡的，不明白究竟想幹什麼……
    段千魂心中疑惑，不敢放鬆警惕。
    “阿青，別再戲弄小五，為師如你所願，讓你去陪空空兒一起抄經。不抄完五千遍，別踏出禪房半步。”
    帝台剛與空空兒囑咐完，就發現阿青開始不老實。他雖知將段千魂留在身邊，未來將會出現諸多麻煩，但沒料想到連自己的幾個弟子也跟著一起給他添亂。
    踱步過來，帝台大手一揮就將阿青打發去了禪房。牽上小五，他帶著段千魂重新折回了西麵的別宮。
    對於帝台的唐突行為，段千魂沒辦法立即給出回應，有稍許片刻，他幾乎是被帝台拉著往前走的，抬腿的動作都不連貫。
    十六歲的段千魂因為體質的原因，身材瘦小而贏弱，與宇文濯簡直是兩個極端——他從小就生得骨架大肩膀寬，身體素質極好，十六歲的時候，連續做五百個俯臥撐都不帶喘一下。若非做了屍體化妝師，他有極大的可能去當兵。
    帝台的大手掌很容易地就將段千魂的手全部握住，掌心微涼，沒有半分不適，反而感覺很舒服。
    “小五，你自己會做飯嗎？”他問。
    “會一點。”
    段千魂不太適應過分的親密，他試著掙紮了一下，卻發現帝台將自己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以後自己做著吃吧，我已經跟附近的土地公說好，讓他每日都送些新鮮的五穀果蔬上天嶽宮來。”
    “哦。”
    段千魂長長歎了一口氣，隻覺得周身流轉的，都是帝台身上清冷而獨特的氣息，他打了個哆嗦。想親近又害怕靠得太近，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渾身難受。
    帝台總有辦法將言行做得極其唐突，一陣寂靜得隻有段千魂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之後，他突然又開口問。
    “胸口還疼麼？”
    段千魂搖了搖頭。
    “雖然為師用自己的真氣將你體內的缺口填滿，但終究不是你自己缺失的心，偶爾可能還會疼得厲害。那高前山的寒漿太涼，能止痛，卻不可多飲，實在忍受不了一定要告訴為師。”
    “哦。”
    “小五，你就不能多說兩句嗎？”
    帝台停下腳步，問。
    “說什麼？”
    “不然，喚聲‘師父’來聽聽……”
    “……”，張了張嘴，段千魂終究沒擠出這兩個字。
    並非他不願叫，隻是覺得這種稱呼像極了在路邊打的，隨口就來的話，很不嚴謹。
    況且，私心裏，他並不想做帝台的徒弟。
    也許……他們不該是師徒……
    到了別宮的宮門，帝台鬆開段千魂的手，將他看得真切。
    “罷了，不為難你了，等你想叫再叫吧。小五，於你而言，修仙這條路必定難上加難，但為師相信，你更不願成妖成魔。記住為師一句話，人定方可勝天！”
    是夜，胸口燒心窩子地疼起來，段千魂趴在床榻上，氣都不敢大口喘一下。可他一想起帝台對他說的話就舒展開擰成一團的眉頭，爾後，艱難地緩住呼吸，伴著一身冷汗進入夢鄉。
    他不知道，他閉眼後，帝台悄無聲息地走近，陪了將近半宿，才重回練功房。
    瑤瑤吃味不已，追到師父閉關的洞口，問：“師父，為什麼你代那個凡人如此不同？”
    “你口中的那個凡人，是你五師弟，以後莫要再叫錯。至於為師為何代他如此不同，我可以告訴你原因——因為他身上，似乎有無極的混沌氣息，使得我總會不由地想起那些亙古難忘的時光。可無論為師如何探究，終是明白，皆我妄想而已。天神早已寂滅，小五就是小五，並非無極。——這樣的回答，你可滿意？”
    “師父我……”
    瑤瑤突然有些後悔，師父此時落寞無助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
    “瑤瑤，你永遠都是為師座下的三弟子，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