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一時沒把持住……”
    狐化的男子瞬間穿好衣服，他麵露落寞之色，一雙杏仁大眼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仿佛帶著哀求，先前嫵媚妖嬈的那股子騷勁兒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它急急地開口，卻緩緩地放下，段千魂離開的腳步也隨著淹沒於空氣的話語停在了碩大無比的洞口。
    其實是因為——下麵風沙大作，寸草不生，感覺天際之外才是綠洲，目測有萬裏遙遠。
    站在峭壁之上，長發隨風狂飛，段千魂微微地歎了一口氣。以他凡人之力，若想回去，估計走上好幾年都不一定能走出這片荒丘。
    而且，金玉玨一直沒聲音，他雖然係在腰間十幾年，卻一直沒掌握催動使用的辦法。帝台也不曾主動聯係他，不會，還不知道他被狐狸精綁回狐狸洞了吧……
    “我，我是青丘九尾狐容元，你可以喚我青丘容元，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容元。原本，我乃西王母座下的瑞獸，受世人尊崇禮拜，地位極高。但自被西王母貶下凡，我青丘一族也受到牽連，跟著被驅逐出青丘，隻能與凡間的狐妖為伍，學著魅惑凡人，彩陽補陰。而我呢，更是為族人和其他禽獸所不容，隻能躲到宣嶽荒丘，獨自生存。”
    九尾狐恢複真身，一身雪白的長毛在陽光下泛著褶皺一般的銀光，它馱著段千魂在空中馳騁。
    容元眼睛的顏色像血一樣鮮紅，頭一歪，就能將段千魂的身影撞進其中，顯得妖豔而璀璨，漂亮得很。
    “比起你之前的人身，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段千魂給它順了順後腦勺的毛，舒服得它半眯起眼睛，又往他手中送了送自己的後腦勺。
    他隻好繼續幫容元擼毛，問道：“既然你本非俗物，為何還被西王母貶下凡間？”
    容元的兩隻耳朵動了動，它的脊背起伏的頻率也慢了許多，“雖然西王母對我不義，我卻不能對她不忠。這件事，我已經擔下，就不會再反口，也不會再提起。但如果你想知道，我——”
    “還是別說了，我沒有強迫別人說秘密的癖好。盡管你不是人，隻是個與眾不同的狐狸。”
    “……”
    天嶽宮門口，帝台領著座下四位弟子，等候在神邸，目光殷切。
    容元態度虔誠，將段千魂安穩送到地麵後，立刻匍匐到帝台腳邊，向大人請罪，“大人能給青丘容元一個立命之所，容元本該感恩戴德，卻還是因為返魂香迷失了心智，傷了大人的五徒弟，還請大人責罰！”
    帝台瞧著段千魂安然無恙，身上卻是一股子濃濃的狐媚味兒，他大袖揮去段千魂身上的汙濁之氣，語氣有些涼，“傷都傷了，你再來討罰，又有何意？不過，你若真想報答我們師徒二人的恩情，就去弟子歸候著吧。小五再過十多日也即將入學，西方渤海在昆侖之下，我多少有些擔心。”
    “可……”，容元有些躊躇。
    “怎麼，人間百年孤獨，你無法承受麼？”
    “非也，隻是……我的氣息和容貌，西王母極其熟悉，怕是還沒到渤海一角，就被她捉去九天懲戒了。”
    “這個，我已為你思慮好。”帝台抬手，在容元額頭點了點，仙咒便印在了九尾狐額中，他繼續說道：“我用法力壓製住了你九尾狐的氣息和容貌，再下凡，你隻是一隻有些道行、受過高僧點化的普通狐妖。”
    “謝帝台大人成全。”
    “姐姐，空空兒差點把你給弄丟了……”
    空空兒一直撲在段千魂懷裏哭，又一個勁地將他往宮裏拉，他自然沒能跟青丘容元告別。
    九尾狐狸蹬腿躍下凡塵，很快沒有了蹤跡，段千魂的眸子暗了暗。
    其實他最害怕分別，也最不擅長分別。雖然他表麵冷漠，性子薄涼，可心卻是又熱又亮堂。他能看出容元狐狸眼裏的留戀，卻不知道如何回應。
    話說，他還有心麼？
    從早上醒來開始，他就感覺自己五識通透，耳目清明，可心口即便有那團真氣撐著，他仍舊感覺其間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