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從雲縫中透出來，照在山頭的崖邊。
    秋風清將初一放在地上，陽光投在初一稍顯稚嫩的臉上，讓他蒼白的臉稍稍回了些氣色。但是濃厚的雲很快又遮住了日光。秋風清抱起初一，欲向有光的地方去，初一卻在此時睜開眼睛，按住秋風清的手，道：“就在這。”
    秋風清道：“這裏雲太厚，光要沒了。”
    初一道：“日無處不在。”
    秋風清沒好氣道：“那何不在林中待著。”
    “哎呀……”初一道：“適才我暈了過去麼。”
    “……”
    秋風清瞥了眼初一，見他目光仍舊有些渙散，便不再追究。
    初一緩緩坐起來，拍打了下腰鼓的鼓麵，一隻音律幻化成白鴿飛向空中。
    初一對白鴿道：“去找羲和，借我點陽光。”
    白鴿揮動翅膀，轉身往雲中飛去。
    初一喊道：“今年春分有急事，等到秋分再給她上供！”
    白鴿沒入雲中，不見蹤跡。
    初一搓了搓手，將手夾在兩腿中間，轉身看著秋風清道：“冷的時候，把手夾在……”
    初一的話未說完又咽了下去，因為他看見秋風清一張充滿質疑的臉。
    他轉而問秋風清：“怎麼了？”
    秋風清問：“民間傳說的太陽神羲和？”
    初一點頭。
    秋風清問：“你和誰結的仇，這般待你。”
    初一道：“我以為你會問我羲和是什麼樣的女神。”
    此時，一縷陽光從雲中投射出來，照在初一的周身。
    初一立時覺得通體舒暢，他站起來動了動手腳，伸了個懶腰。白鴿飛回化作音律消散在空中。
    初一的耳根通紅，被陽光照的幾近透明。
    他一直是個少年模樣，而且還是個很討喜的少年。秋風清不知道誰會跟這樣的少年結仇結怨，狠心砍斷他的手腳。
    他問初一：“是羽化之前的事麼？”
    初一搖頭，道：“是個很複雜的故事。”
    秋風清道：“他一定是個很陰暗的人。”
    初一道：“他不算是個人。”
    秋風清道：“確實不能算是個人。”
    初一搖頭道：“我是說，他本來就不是個人。”
    秋風清皺了皺眉，萬分不解，隻道：“誰會忍心對待這樣美好的東西。”
    初一問：“美好是說我麼？”
    初一笑的一臉燦爛，顯然已經好了許多。秋風清看見這樣的初一，心中竟有一絲慌亂，他移開目光，看向被陰雲籠罩的林子。
    初一又道：“越美好的東西在他的競爭者眼裏就越礙眼。”
    秋風清思琢著初一的話，卻並未體會其意。他沒有經曆過優勝劣汰，在靈虛峰內一直與世無爭，又礙於秋白月的身份，師兄弟們對他也是百般照顧。
    沒有經曆他人的生活，又怎能體會到他的心路。
    秋風清沒有回答，隻當一個旁聽者。
    初一見他臉上又掛著疑惑，不禁失笑道：“你還小，路還很長。”
    “……”
    被一個看上去比自己還小的人以大哥的口吻教育，秋風清實覺麵上無光。
    他背過身去，問：“你還要多久？”
    初一脫掉靴襪，看著暴露在陽光下的腳，道：“要等到我全身都熱乎乎的時候。”
    秋風清道：“那我先走了。”
    初一喊道：“那我要去哪兒找你？”
    秋風清歎息道：“青蚨丟了，我也隻能慢慢去尋。”
    “啊？”初一驚道：“什麼時候丟的？”
    秋風清道：“在你昏睡時。”
    初一問：“是因為擔心我麼？”
    秋風清轉身，看著初一。
    初一抿了抿嘴，心虛道：“我哪兒知道今天是春分麼……”
    秋風清無奈道：“你不算著日子過麼？”
    初一道：“神仙才不管哪年那日。”
    “我看你也頂多是個半吊子神仙。”秋風清走到崖邊，巡視著密林。
    初一拍打了幾下鼓麵，鼓聲震顫，幾縷音律從秋風清身邊經過，鑽入林中。
    秋風清回頭，看向初一。
    初一道：“我其實很厲害，我可以幫你找。”
    秋風清問：“我兄長知道你的事麼？”
    初一點頭：“他幫我狠狠地揍了那廝。”
    秋風清撇了撇嘴角，麵上不自覺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