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清跟著青蚨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山中。中原丘陵多山，山勢綿延，霧氣在山中久久不散，兩人隻行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已被濕氣纏身。秋風清運足真炁，衣衫倒也幹爽，但入深林中時初一突然哀叫一聲，拉住了秋風清的衣袖。
    秋風清忙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初一。
    雨已經停了，但是霧氣濕重，初一滿臉的水，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他的臉色有些發青，鬢發貼在麵頰上，顯得很是無助。
    初一一向不著邊際，在秋風清看來，甚至有些任性。現在看他這模樣，秋風清直覺他是在有意拖連自己。
    秋風清扯回袖子，正欲數落初一，卻見初一淒然一笑，身體微微發顫，抱著胳膊蹲了下去。
    秋風清緊蹙眉頭，問道：“你又要做什麼？”
    “不……不做什麼。”初一抬頭道：“隻是冷而已。”
    已是春分季，若不是赤身裸體怎麼會覺得冷。
    秋風清打量著初一，仍覺得他在作弄自己，但見初一蜷縮在一起的模樣甚是可憐，又不忍苛責，便道：“你回去罷。”
    初一搖頭，問道：“今天是春分？”
    “嗯。”
    “哎。”初一一聲歎氣，道：“春分西風多陰雨，我早該想到的……”
    說著，初一就要站起來，可剛一起身，便是一個踉蹌。秋風清忙拉住他的手，卻感覺到初一雙手冰涼。
    秋風清的手是溫熱的，初一極其貪戀這一絲溫暖，反手握住秋風清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秋風清上下打量著初一的臉，最終將目光投在初一那雙指尖發白的雙手上，詫道：“你的手……”
    “嗯。”初一點頭：“不僅是手，還有腳，腦袋也是。”
    秋風清不解，問：“什麼？”
    初一道：“百年前的春分日，我的手腳和腦袋被人砍了去，埋在了北荒，每到今日，若不祭日，就如墜入北荒的寒冰深淵………”初一嘴唇發白，靠近秋風清，祈求道：“可以……抱著我麼？”
    秋風清有些嫌惡地皺起臉，道：“春分多雨，你早該想到……”
    初一不斷地往秋風清懷裏蹭，打斷他的話道：“隻是秦嶺以南多雨而已，抱抱我唄~”
    秋風清推開初一，道：“又想誆我。”
    雖是拒絕，但秋風清語氣已經柔軟許多。初一早看出秋風清對他仍有憐憫，便擺出一臉委屈模樣，僵硬地用手掀開衣袖，小臂上赫然有一圈紅色痕跡，與脖頸上的如出一轍。
    秋風清輕咦一聲，掀起初一另一隻衣袖，見他小臂上同樣有一圈痕跡。
    手腳和腦袋被砍了去，又被重新縫合，若是以前，秋風清斷然不會相信，但他親眼見著初一將巫嵐的手腳接了回去，他相信有這種秘術，但那是天庭聖境的仙官才能擁有的秘術。
    初一如今已不似平日那般歡脫，看上去隻是個飽受折磨的少年而已。
    秋風清終究不忍，抬手將初一攬進懷裏，但仍不好意思貼的太近。
    初一卻緊緊貼著秋風清，甚至將手伸進秋風清中衣裏，貪戀著秋風清的體溫。
    秋風清咽了口唾沫，道：“離遠些。”
    初一問：“為什麼？”
    秋風清道：“都是男人。”
    初一把臉也貼在秋風清的肩頭，輕聲道：“就因為同時男人，才可如此，難不成你想抱女人。”
    秋風清耳根一紅，抬頭望著密林。
    兩人在尷尬的氣氛中抱在一起，直至一縷陽光從縫隙中照進林間。
    秋風清吐出一口胸口的濁氣，歡欣道：“出太陽了。”
    初一沒有回答，秋風清低頭一看，卻見著初一雙眼緊閉，似隻留著一口氣在了。
    秋風清摟住初一的腰，又喚了聲，初一依舊好似未聞。秋風清忙將手放在初一鼻子下探了探鼻息，察覺到他還有呼吸，隻是呼吸冰涼。
    秋風清暗罵一聲，一把抱起初一，跳至樹上，往山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