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十八層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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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著黑色的大石板往前走,許祭覺得這裏麵比外麵要陰冷些,他打了個寒顫。
越往裏走許祭越覺得冷得沁骨,他裹了裹衣服,哆哆嗦嗦的:“悅君……要不咱們回去穿件棉襖再過來。”
悅君停下腳,轉過身低頭將自己腰間掛著的曼珠沙華取下。他蹲下去把手裏的花係在許祭的腰帶上。
“走吧。”起身又往前走。
在悅君將曼珠沙華係上的瞬間,許祭感覺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包裹著自己,驅散了四周陰冷刺骨的寒氣。
許祭摸了摸腰間火紅色的漫珠沙華,抬腳跟上去。慢慢的前方嘈雜起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夾雜著嗬斥聲。許祭心怦怦的跳,如果說他剛才看到的還算像是人間,那麼他接下來看到的將是真正的地獄!他加快腳步追上悅君,與他並肩而走。
拐過一個彎道後,麵前出現一道血黃色的門,看不出材質,裏麵的叫聲愈發大聲,男女老少皆有。
守門的鬼侍向悅君行禮:“悅君殿下。”
悅君點頭,對侍衛說:“開門。”
“是。”
大門緩緩打開,撲麵而來的血腥味熏得許祭有些作嘔,裏麵滿地的血水殘肢,都還在慢慢的蠕動,似想找到自己身體的其他部分,沒有身體的頭顱在地上尖叫著四處滾。
見有人開門,那些正在被剝皮抽筋,斷手砍頭的人慘叫著往這邊掙紮,卻被青麵獠牙的執行官拖了回去。
許祭麵色蒼白,胃裏翻江倒海的翻湧,他轉身找了地兒吐得昏天黑地,將膽汁都吐出來了,不由暗罵自己沒用。
一張雪白的帕子遞過來,許祭接過胡亂的擦了擦:“我父王現在也正在被施刑嗎?”
悅君道:“這個時間,他應該剛被施完刑,在休息。”
許祭表情古怪:“肢體腦袋也分家了麼?”
悅君:“一般受完刑都會複原,再等待下一次刑法”
許祭打了個冷顫。也就是說,這裏的人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被切割,一直重複到他們刑滿釋放的那一天。
身體不受控製的有些抖,他不敢,不敢去看自己的父王,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他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在這無間地獄受刑而置之不理。
許祭靜默片刻,啞著嗓子開口:“悅君,我能不能用我的恩情換父王從這裏出去。”
悅君也緘默半晌,才緩緩開口:“這不歸我管,是天地法則。除非你自己替他受了,一報換一報。”
又是長久的沉默,許祭心道悅君你果真是來報仇的。若是他不曾知道父王這樣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拿什麼也是要換的。
許祭長歎一聲:“我能再去人間看看麼。”
少年一張蒼白的臉上盡是愁容,悅君目光複雜的瞥了一眼,道:“並不是要你立馬進去,可以在你陽壽盡了之後,再進去。”
許祭心下稍稍有些平衡,恢複了平靜,仰著頭問悅君:“那我父王何時能出來。”
悅君道:“現在便可出來,你要見?”
許祭搖頭:“不了,我們回去。”話一出口,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改口:“我們上去。”
回到醒來的那間屋子,許祭見悅君揮了揮手,床兩頭架子上的那兩顆珠子發出了璀璨的光芒。
正如他所想,果然是照明的。
許祭在石凳上坐下,瞧著桌上那株藍色植物,又試探著捏了捏,軟軟的,還有彈性,手感頗好,忍不住雙手齊上。
悅君也在另一邊的石凳上坐下,臉上帶著絲笑意:“可以吃點,對你有好處。”
許祭毫無遲疑的摘下一片葉子送到嘴裏,冰冰涼涼的,入口即化,蜜甜之中帶著些酸味兒,口感上佳。許祭又伸手去摘,被一雙修長的手擋了回來,轉頭用眼神詢問。不是你讓我吃的嗎?
悅君收回手,道:“不可多吃,你身子受不住。”
和吃的比起來,當然是自己的身體重要,許祭收回手,又看了一眼藍色的植物,心下可惜。
悅君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你若喜歡便帶回凡間去,一月可食一片,能洗淨你體內的濁氣。”
許祭眉眼彎彎:“它叫何名?”
悅君道:“沁藍”
許祭又忍不住伸手去捏那軟軟的有彈性的葉子,忽然想起悅君的曼珠沙華還掛在他腰間,忙解了下來遞給悅君:“多謝。”
悅君聲音淡淡的:“你掛著吧,我年少時閑來無事做的,可護你不受尋常妖魔侵擾。”
許祭愣了一愣,心想大慨也不會有什麼妖魔來騷擾我,又將曼珠沙華掛回了自己腰間。
“殿下,馬車趕過來了。”門外有人喊。
許祭聽著有些像黑無常的聲音,也跟著悅君往外走,走至一半,想起外麵的人剛說的是‘馬車趕過來了’心道莫不是要回凡間,他來時便是坐馬車過來的,連忙又折回去抱上沁藍。
門外的人果然是黑無常,他還是一身黑衣,手裏拿著那根黑絨絨的棍子,站在馬車邊。隻是頭頂帽子上那‘祝您好運’四個字換成了‘一帆風順’。許祭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認識的這幾年裏,他帽子上的字就沒有重複過。倒是白無常帽子上的字一直都是‘一見生財’。
見許祭出來,黑無常笑著迎上去,看到許祭懷裏抱著的東西和腰間的漫珠沙華時,神色僵了一僵。隨即又恢複臉上的笑容:“許公子,地府好玩兒嗎?”
許祭胸前抱了株沁藍,不曾察覺黑無常的反應,也笑著應道:“挺好的,就是光線昏暗了些。”
黑無常道:“那就好,常來玩。”
許祭心道,那也得你們殿下肯帶我過來,嘴上說了聲“好”。
許祭抱著沁藍上馬車,偏頭看了一眼,車還是那輛車,馬不再是之前那匹黑棕色的駿馬,而是一匹通體白色的馬,看著十分普通。
黑無常看見許祭的神情,解釋道:“這是天界的龍馬,無需人趕,自己會識路。你們要去凡間,所以他變了形態。”
許祭點頭,表示知曉。跟黑無常道了別。掀開簾子走進去,馬車裏也被重新布置了一番,兩旁的長凳加寬了些,鋪上了一層軟墊,中間的案桌也換了一個寬窄剛好的,上麵擺著茶和瓜果。
悅君正半臥在左邊的長凳上,手裏拿著本書,神情認真淡漠。
許祭將沁藍放在桌上,坐在右邊的長凳上,剛坐穩外麵的馬兒嘶叫一聲,馬車亦隨之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