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在受傷的時候，會用舌尖舔舐傷口以此來緩解疼痛。
    而你，不經意向我展露的傷疤，叫我如何舔舐才能緩解你的疼痛呢？
    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背，感受著他的氣息一點一點歸於平靜，我知道他不想說，那算了，既然是會讓你哭的事，肯定不是好事。
    懷裏的男孩，開始喃喃的問我：“你說現在的河水冷麼？”
    “不冷啊”七月的水，怎麼會冷？
    “那十二月的呢？”
    十二月？十二月？我最討厭的十二月。
    “那當然冷”我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莫名其妙的。
    “那她為什麼還要跳下去。”
    這是誰絕望又淒涼的聲音？我的心，被人又棍子狠敲了一下，是他，是石磊的聲音。
    輕拍他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忽然想起了初遇時對我微笑的你。
    原來有種人他對你微笑，是疏離，他對你流淚，才是親近。
    “石磊，石磊，石磊。”我一聲聲的叫著他的名字，我們是朋友麼？不，不是的，我從來沒把你當朋友。
    “說說吧。”我還是決定撕開他的傷疤，我想知道他和我想的那個人有沒有關聯。
    “你知道麼？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窩在我的懷裏，輕聲細語的說著，身體還在一抽一抽，像個無助的孩子。
    我沒有說話，我想給他空間和時間，讓他慢慢的自己吐露出來。
    “我今天夢見她了，她說她今天生日想吃橙子，你看我還給她買了橙子。”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見火堆裏好像是有個圓圓的東西，不過已經燒的跟黑碳一樣了，我反正已經看不出來它的原型是個橙子了。
    “嗯，她會喜歡的。”但我還是要假裝我是看出來了的。
    “嗯，你說明明那麼怕冷的一個人，就算死，為什麼不選個好一點的死法。”
    “深冬臘月，被人像冰塊一樣撈出來，眉不是眉，眼不眼，分不清那是人還是怪物，那樣就好麼？”
    從他的言語之中，我已經聽不出傷心或難過，我隻聽到他吐露出的文字一字一字敲打我心髒的聲音。
    “是她吧。”我想我可以猜到了，他口中十二月沉入冰冷河水之人和我那年親眼目睹十二月墜河之人是同一人吧。
    隻不過，她是你的誰呢？？
    “媽媽”懷中的男孩，在呢喃，仔細聽來他脫口而出的是媽媽這兩個字。
    我怔住了，想不到命運這東西竟這般神奇，快八年的時間，就在我要忘記那個噩夢的時候，老天又把她的兒子帶到了我的身邊。
    那年那日，我十歲，石磊也才十歲吧，作為一個陌生人的我都被那一幕折磨了八年，那作為兒子的石磊，我難以想象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隻有加深了擁抱，緊緊的擁抱懷中的他，我想把自己所有的溫暖都給他。
    明知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危險到了懸崖邊，我還是忍不住讓他哭泣，就這樣吧，沉淪吧，我心甘情願。
    “有人新婚燕爾，有人河水中冰冷。”他對我說。
    就是這句話，我也想到了，我摸著他的頭，像很久以前那次一樣，手指穿插在他的發裏，輕輕一揉，便亂了。
    “如果活著太過悲傷，離開，何嚐不是一種解脫。”我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想的。
    如果不快樂，那麼人間不值得。
    “她一走了之，別人卻抱著新婚妻子享受榮華富貴，真蠢。”他從我的懷裏鑽出來，坐直了身體揉了揉眼睛，不看我。
    夜風刮過，吹跑了他的淚，隻有眼底的那片紅才能證實剛才的事情真實的發生過。
    他抬起頭，看著天，跟隨著他，我也抬頭看著，已有星星攀爬上天空，一閃一閃，裝飾了夜空，此刻，我願永遠銘記。
    “主人來電話啦，主人來電話啦，主人快點接電話啊。”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份靜謐，真他媽的是情到濃時必有亂入音。
    我尷尬的掏出手機，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接吧”
    我點了點頭，按了綠色的鍵。
    “小崽子，你跑哪去了？和你說了晚上來醫院你跑哪去了？快點，給我滾回來。”
    我滴媽，我趕緊捂住話筒，埋下頭尷尬的說：“哎呀，我忘了，馬上馬上我就回去啊。”
    郝清女士的獅吼功，我佩服，每每聽見我媽這麼喊我，我就相信中華功夫沒有失傳，沒有失傳。
    我黑著臉掛斷了電話，看著石磊，我要怎麼說離開？
    “走吧”他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拉著他站起來。
    “還愣著幹什麼？不是有事要走麼？”
    “啊？？”我木納的張嘴。
    “啊？什麼，走啊。”他伏身，一拉，拽起懵逼的我，帶著我就往他的大摩托那走。
    “我來給我媽過生日，你來幹嘛？”他又恢複了平日的樣子，一臉不悅的問我。
    “呃……”我要怎麼開口？說自己怕半夜鬼找上門，來這燒紙錢求安心？？
    “其實，十年前事故發生的時候我在，我今天來給她燒點紙錢。”我避重就輕的解釋。
    “哦，你也知道她今天生日？”
    我想擺手，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右手正被他牽著，擺不起來，我盯著我們的手，心裏已經有煙花在綻放了。
    “啊，對不起。”我盯的太入神了，石磊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鬆開我了的手。
    我避開頭，說道：“沒事，沒事。”
    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我怕我這時候如果不轉過頭，我會哈哈哈笑出聲音的。
    剛才的擁抱都沒令我這麼興奮，這會牽個手林淼你樂個毛線？激動個屁啊？
    “林淼，你樂啥呢？上車，走啊。”
    “啊？……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