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低頭思考了一陣，抬頭來便問阿遠：“之前兩次你蠱毒是因何發作的？見過什麼人？可有發生什麼？”
    阿遠仔細想過了，卻還是搖頭，“我一直跟在六殿下身邊，見過的也無非就是那些人。”
    這可就難辦了……韓子青想。
    白離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再次確認：“一直跟在六殿下身邊？”
    阿遠點頭，“正是。”
    白離有一個想法，卻不知對或不對。白離看了看周圍的幾人，最後目光落到韓子青身上之後又收回。
    還是等到隻有他二人時再說好了，當務之急還是先為阿遠解蠱。
    “靈樞兄，你可有法子能為阿遠解蠱？”
    白離開口問的是在場所有人都關心的事，所有目光便都集中在了相靈樞身上。
    相靈樞遲疑了一陣，點頭道：“解蠱的方法是有，可……”
    看出相靈樞麵有難色，韓子青沒有片刻猶豫地開口：“若是有難處，靈樞兄你大可說出來，但凡是世上有的東西，我也不妨誇下海口說都能尋來。”
    施長亭也點頭道：“師兄，之前收藏有一些少見的藥物，說不定裏頭能有用得上的。”
    相靈樞連忙搖搖手，“這方法不難，要的藥引也不難。難是難在解這傀儡蠱，必須要用蠱主的三滴血將蠱蟲引出，可你們現在並不知道阿遠身上的傀儡蠱是用何人的血養成的不是？”
    “竟是如此？”韓子青敲了敲桌子，“這便有些麻煩了。”
    施長亭看向阿遠，“阿遠，你再好好想想之前兩次蠱毒發作的誘因是什麼。”
    阿遠皺了眉，卻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看來要解這蠱不是一日半日能成的。
    “若是這蠱不解，會有什麼後果？”白離突然問。
    “這傀儡蠱的懲罰痛苦程度是一次比一次深。”相靈樞看向阿遠，猶豫道：“違抗命令是有次數限製的，等到你第四次違抗命令時，體內的蠱蟲便會徹底啃噬心脈，初時是疼痛難忍，最後不是你熬不過自盡，就是蠱蟲直接將你咬死。”
    幾人聞言心中都是大駭，施長亭更是愁雲滿麵。阿遠看著他們為自己擔心，也很是愧疚。
    “因我這些事，害得你們憂神了。”
    阿遠開始思考，他是不是直接一死了之會更好？
    韓子青瞥了阿遠一眼，冷聲道：“當初我們能救你出宮，現在就不會輕易讓你死。如今你也不必多思，老實聽話地在鍾意府裏等待解蠱便可。”
    白離點頭，“現在是有辦法，隻不過材料難找一些，算起來比之前已經好了不少。”
    相靈樞知道自己說的方法給了阿遠不少壓力，也跟著勸慰道：“你們也不必過於擔憂。這傀儡蠱我雖有聽聞，卻也隻是第一次見，先前沒有研究過。我可以再研究研究，應當還能找到其他解蠱的法子。”
    “幾位的恩情……阿遠沒齒難忘！”阿遠低頭沉聲道。
    回到都城，韓子青和白離還是要先入宮請安，順便將鍾益退回來的東西再帶回去給皇上的。在為相靈樞安排好住的地方之後，韓子青便和白離一同入宮了。
    皇上大概早就從守城門的兵將那裏知道了他們已經回到都城的消息，當韓子青和白離來到禦書房門前時都不必通報，長安便直接將他們帶了進去。
    白離隻不過是一個連每日早朝都不必上的小官，本來這樣的小官告假並不會驚動皇上，回來時自然也無需入宮請安。奈何白離是鍾益的學生，又是皇上親手批的假，這次也就隻好跟著韓子青入宮了。
    沒想到皇上見到他二人進來，首先並不是問韓子青的情況，卻是先問白離：“白離，此行可有收獲？阿益叔父身體可還好？”
    韓子青和白離心中的怪異感都掃不去，此時卻不好說出。白離隻好低頭道：“此次微臣回鄉探望先生，見到先生身體康健，便算是……收獲頗豐。”
    韓子青早就習慣了父皇在白離麵前時習慣更關心白離的態度，此時也就幹脆自己開口道：“兒臣在鍾大人那兒也學了不少。”
    皇上滿意地點了頭，“不錯。”皇上轉而又問：“阿益叔父可有讓你們帶什麼話？”
    “話是沒有……”韓子青遲疑，“倒是父皇您讓我們帶去給鍾大人的東西，鍾大人都讓我們帶回來了。”
    韓子青和白離本以為皇上會怪罪，卻沒想到他隻是擺擺手，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無妨，依叔父的性格，這也怪不得你們。”
    韓子青和白離悄悄對視了一眼。韓子青以為今天的請安差不多就可以結束了，正想說要去母後那兒請安，這裏便告退時，皇上卻突然又開口道：“阿益叔父為我朝培養了紀愛卿這一位神勇的大將軍，十三你也當多多向他請教，以求自身的進步才是。”
    韓子青完全沒想到父皇竟然會在此時突然又提起紀行的事，好像知道他們就是去調查紀行的事情一樣。韓子青心下一跳，麵色平穩道：“兒臣回來之前也有向鍾大人討了一些帶兵領將的好計策，鍾大人所說的話，讓兒臣的確如茅塞頓開，想通了不少之前想不明白的問題。”
    韓子青說完這話之後，皇上就沒有再接話了，禦書房中一時之間便沉默下來。韓子青正擔心自己是不是哪裏說的不對時，皇上終於道：“如此便好，你回去也要好好溫習參悟，不能懈怠。”
    “兒臣明白。”
    韓子青和白離都鬆了口氣。
    大概是問夠了話，皇上沒再留著他們，擺了擺袖道：“離宮多日，你也該去見見你的母後了，這邊去吧！”
    皇上又看向白離，“你也記得先去與秘書監銷假。”
    “微臣明白。”白離低頭道。
    韓子青要去皇後宮裏，白離則要在散值的時間之前去秘書監那裏去銷假，兩人幹脆先先頭行動，晚些時候再一起回去。韓子青本來是想著看完母後就馬上去與白離會合的，卻沒想到剛從母後的宮裏出來便遇到了許久不見的韓子謙。
    “十三？你回來了！”
    韓子青轉頭見到韓子謙，笑了笑便迎上去，“六哥，你來向母後請安？
    “對！”韓子謙不知想到了什麼，硬是要跟著韓子青走。
    韓子青瞟了韓子謙一眼，“三哥不是要進去看母後？”
    韓子謙裝作沒聽到韓子青的話，低聲問了一句：“你去過鍾意府了吧？阿遠是怎麼了？”
    韓子青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韓子謙，“你擔心？”
    韓子謙扇子一合，敲在了韓子青肩膀上。
    “不是擔心，是瑣事太多實在讓人煩心。他如今可是我手下管事的，到今日為止告假很多日了。先前是說施前輩病了，後來又說他也染上了病，一天接著一天告假哪能行？那吳殊之前也被我遣出去休假了，這段時間是讓我有些煩惱。”
    韓子青雙指一並，推開了韓子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扇子，“那六哥你是還要再等幾日了，阿遠的身體狀況不大好，說不定是風寒，到時再染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韓子謙皺眉，“他病重？”
    中蠱了姑且也能說是病重，韓子青麵不改色十分自然道：“病得不輕。”
    韓子謙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韓子青，過了一會才又道：“如此，那就讓他再休息一段時間吧。不過等他回來時，現在的位置還是不是他的就不定了。十三，你幫我敲打他一番。”
    說完，韓子謙便又打開扇子，一邊扇著一邊轉身往皇後的宮裏走。
    “……大冬天扇扇子，也不怕自己風寒。”韓子青搖搖頭，也轉身走了。
    還說什麼要敲打別人，以後別來求別人敲打自己才好！韓子青暗自腹誹。
    韓子謙耽誤了韓子青的一些時間，韓子青走出皇宮時白離似乎已經站在那裏等了許久了。
    韓子青趕忙快步走到白離身前，“讓先生久等了。”
    白離搖搖頭，“我也才剛剛來到。”
    韓子青和白離並肩走著，韓子青時不時就轉頭去看白離一眼。這一次韓子青偷偷看白離時，白離卻忽然也轉過頭來，嚇得韓子青連忙轉移了視線。但白離方才在想事情，根本沒有發現韓子青在偷看自己。韓子青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
    “如今年關將至，你要軍營皇宮兩頭跑？”白離問。
    “昭華宮還沒修建好，我也不想住其他的宮裏，就隻能如此了。”
    對於韓子青而言，原想昭華宮有他的人看著還算安全。但如今昭華宮被燒，宮裏還有人盼著他出些問題。住在軍營當然要比住在宮裏要安全得多。雖然年關的時候天天都要兩頭跑，但也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了。
    白離轉頭看了韓子青一眼，然後又轉移視線看向正前方，若無其事道：“你之前不是說想借住到鍾意府中？”
    韓子青一愣，停下腳步來看向白離，等著他說下一句。
    “如今阿遠的事情還是個問題，紀大將軍看過的書也沒有查完，你不如就真的住在鍾意府中，我們也好行動。”
    白離知道的，皇子住進臣子的家裏不合規矩。白離也知道，韓子青能去的地方多得是。白離更知道，阿遠的事也好，紀行的事也好，根本不需要韓子青天天都在鍾意府。但白離就是覺得，自己該去邀請韓子青。同時他也有一絲奇妙的預感，他預感……韓子青會喜歡他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