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何俊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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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我看中了,我要帶走,做我的侍妾。”一麵說著,羅庭顏露出有些得意的笑來,果然就見何俊霖那雙倔強的眼中頓時露出了詫異、不解和憤怒的複雜神色。
    “多謝少侯,何家銘感五內,大恩大德來世再報!”何居良感激涕零,一字一句高聲震天,何家上下四十多口人,默然無聲磕頭拜謝。
    羅庭顏一愣,自己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想看看這個寧死不從的何俊霖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何家行此大禮,倒讓他不好反悔。
    裴尚書愣了半晌,心道何俊霖這等樣貌怎也能入了小王爺的眼,私放孽黨可是重罪,他哪裏擔待得起,哆嗦著擦了把額頭的汗水。
    “少侯,不是下官不肯放人,隻是……這……這……”裴尚書很為難,按律來說,男丁衝奴籍可免死罪,但這要皇上禦批,哪有眼下這般直接將人帶走的。
    “你放心,若是皇上或者太子問起,你便直言即可,出了事自不用你負責。”
    “那……那……”雖說他本不該私放人犯,可現在與他要人的豈是尋常人物,現在京城裏人人都知曉,鎮北王府的小王爺可是連蕭丞相的兒子和侄子都敢打,就算是他鬧了皇上的恩科,皇上都沒有怪罪,還封了他武狀元,那可是實實在在的禦前紅人,自己一個刑部尚書哪兒敢撫了他的意。
    “什麼這這那那的,還不快把人放了!”羅庭顏不耐的一挑眉毛,厲聲喝道。
    “是……是,來人,將何俊霖的繩子解了。”裴尚書左思右想,何俊霖一家所犯乃不赦之罪,若是換了別人,誰敢招惹這等麻煩,唯獨眼前這位混世魔王,若是與皇上開口,還真有可能得了禦批,不若自己先將人放了過了眼前這關,回頭再補個公文就是。
    “爹……”何俊霖解了繩索,撲到何居良麵前跪在地上,咬著牙道:“爹,我……我不想……”
    “兒啊,”未等何俊霖說完,何居良便打斷了他,搖了搖頭,蒼老的雙眸不舍的凝望著何俊霖,淚流不止哽咽難言,“何家,何家隻有你了,好好……活著……”
    “走吧。”羅庭顏轉身打馬,他可不想留在這陪何俊霖一起看他全家斬首。
    何俊霖死死抱住他爹不肯放手,羅楓立刻命人上前將他拉起強行帶走,既然是要活下去的人,這一幕還是不要親眼看到的好。
    “爹!爹!”忽然,法場之上傳來一片孩童的哭喊,稚嫩童音戳進聽者心房,令人悲慟不忍直視。
    羅楓隻覺何俊霖的身子猛的一震,隨即僵硬的猶如石頭一般,他的瞳孔驟然放大,驚恐和絕望化作無聲的淚水滑落臉頰。
    “別看了,走吧。”羅楓不給他回頭的機會,著人架起他扔到馬上,鞭子一揮揚長而去。
    幾人離開法場,正準備經朱雀大道返回東市,剛剛轉過一個街角,途徑一處巷道時突然竄出幾個人影攔在了馬前。
    “大膽,何人攔路!”羅楓警覺大喝一聲。
    羅庭顏見幾人皆著便裝,像是要故意隱瞞身份,但見他們的衣料材質,可猜出皆是有品的官員,還未等開口詢問,便紛紛在他的馬前跪下。
    “少侯俠肝義膽,令吾等欽佩五體投地!”為首一人憤懣愧疚,雙手握拳又道:“吾等怯懦無用,愧對兄弟友人,今日得少侯保住何家一絲香火,無以為報。請受吾等一拜!”
    言罷,幾人對著他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
    “行了行了,都起來吧。”羅庭顏不耐的揮了揮手,他們倒是膽大,為何居良言謝,也不怕被抓個勾結逆黨的現行,可他方才隻不過是心血來潮,帶何俊霖離開也是一時興起,全然沒有他們說得如此高尚,但救個死囚於他而言不過輕輕鬆鬆舉手之勞,方才受了人家的大禮,事到如今看來也隻能答應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我還有事。小叔叔,我們走!”
    一聲令下,還沒等幾人起身,羅庭顏已經帶著羅楓、何俊霖等人繞開巷口離開了。
    回到王府,鎮北王羅奕與衛忠王楊毅二人正一邊喝著茶一邊說起今日法場處決孽黨之事,正在慨歎惋惜之時,便見羅庭顏和羅楓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穿囚衣的落魄男子。
    “奕王弟,你看少保帶回來的那人好像有些眼熟啊。”衛忠王楊毅皺了皺眉道。
    羅奕循著他的視線望去,那人不正是何居良的長子何俊霖嗎?幾年前他曾隨何居良一起到府上來拜過,今日應當一同在法場處決,怎會跟在羅庭顏的身後?他不會是又惹了什麼禍吧?
    “少保,過來!”羅奕大喊一聲。
    “爹,幹爹。”羅庭顏帶著人來到二人麵前,規規矩矩的施了個禮。
    “這是什麼?”羅奕臉色不善,指著他身後的何俊霖,仿佛羅庭顏帶了什麼不幹淨的髒東西回來一樣。
    “我收的侍妾啊。”羅庭顏輕飄飄道。
    “丟出去。”羅奕語氣不容置疑道。
    羅庭顏一愣,以前他收侍妾他爹可從不過問,今日這是何故?可方才自己已經答應了會保何俊霖一條性命,怎能這麼快就出爾反爾,心中著急便要出言反駁。
    “留下吧。”不料衛忠王楊毅卻先替他開了口。
    羅奕看了看楊毅,這可不是個普通的男妾,何居良得罪了蕭丞相,何家滿門抄斬那是蕭丞相特別囑的意,這次來京城,他們與蕭家結的怨還算少嗎?為了一個男妾實在是沒有必要。
    “少保,”楊毅轉而問他道,“你可知他是……”
    “我知道,我剛從法場撿來的。”羅庭顏心道不就是個死囚嗎?他爹何至如此苛刻,這若是在幽州,別說是何俊霖了,連他的兒子他也能一起收了。
    楊毅點了點頭,思索了半晌,轉而又對羅奕道:“少保將人帶走,裴尚書恐怕要遞折子,明日一早我去看看,折子就不必經太子了,我去給批了,也算是給太子積德了。”
    羅奕聽罷不再說什麼,隻是瞪了羅庭顏兩眼,孽子上輩子不知是跟蕭家結了什麼怨,現在處處都要找人家的不快。
    “謝謝幹爹!”羅庭顏一聽,事情如此簡單就順利解決,便衝上前去給他幹爹來了大大的擁抱,哄得楊毅開懷大笑,然後趁著他爹反悔前趕緊帶著何俊霖走了。
    半月之後,羅奕等人終於回到了幽州,一路上何俊霖幾乎不吃不喝也不說話,隻是一個人默默流淚,哭得累了便睡,睡醒了又繼續哭,待到幽州時已去了半條命,人都瘦得脫了相。
    然而仗著瘦得憔悴,人倒是顯得柔弱了幾分,回到王府,羅楓安排他住在了侍妾們的院子裏,聽聞是小王爺自京城裏帶回來的侍妾,府裏許多人偷偷跑來圍觀,見他這副蒼白頹喪的樣子,紛紛大失所望,怎麼特意從京城裏帶回來的人,倒不如府裏原有的男妾方瑛的姿色。然而既然是小王爺親自帶回來的,府裏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衣食用度也不曾虧欠著他的,皆按著府中男妾的規矩發放。
    回到府中,何俊霖便大病了一場,大夫看診後開了好多方子,足足調理了一個月,人才漸漸有了些氣色。大病初愈猶如大夢初醒,何俊霖情緒也稍得好轉,既然他爹和全族唯一的希望便是要自己活著,那即使再痛苦自己也要咬牙活下去。
    這日天氣晴好,何俊霖感覺修養的差不多了,身子也有了些力氣,見院中此時無人,便想出來吹吹風透透氣。
    正是午後陽光慵懶,暖暖的照著廊下,何俊霖倚著欄杆坐下,春風吹著他的發絲輕輕飛舞,抬起頭,明媚的日光令他不禁眯起了眼。
    似是很久沒有見到太陽了。
    “何俊霖。”羅楓路過院門口,見他一人坐著,便走了過來,“今日感覺如何?”
    “羅管家。”何俊霖立刻起身施禮,“這段時日多謝管家照應,我感覺好多了。”
    羅楓打量了他幾分,雖然眉宇間仍是掩不住的鬱色,可至少眼睛裏多了幾分精神,點了點頭,“看氣色確實好了很多,那就好,一會兒我便去回稟小王爺。”
    “在王府若是有什麼不便之事,你可與我說。”羅楓也是見他可憐,故此多有關照。
    “多謝羅管家。”何俊霖強打起的這點精神,沒想到幾句話便支持不住,臉色漸漸有些蒼白。
    羅楓見他仍是虛弱便不再與他多言,很快告辭離開了。
    何俊霖扶著柱子重新坐下,望著日光在樹蔭裏投下的光影發呆。這裏的一切都如此陌生,與他之前的生活毫無聯係,他坐在這裏吹著風,好似也與過去失去了所有聯係,父親母親,妻兒兄弟,皆已不在。這就是所謂的重獲新生嗎?那他是誰?他為什麼活著呢?頭腦中一片空白……
    “何兄,怎還在這裏發呆?”同住在一個院子裏的方瑛不知何時走到他跟前,俯下身湊到他麵前突然問道。
    何俊霖被嚇了一跳,回了回神,他自來了王府,一直臥病在床,還未曾與府裏的人熟悉,但這人是與他住在同一個院裏男妾方瑛,何俊霖點頭施了個禮。
    “現在可不是你發呆的時候,還不快去準備一下?”方瑛笑笑說。
    “準備?什麼?”何俊霖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
    “方才羅管家來,不是說回去稟報小王爺你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嗎?”
    何俊霖仍是不明白他說什麼,一臉莫名的看著他。
    “你不是小王爺帶回來的男妾嗎?若是小王爺今夜要來……”方瑛話未說完,便見何俊霖變了臉色,原本他隻是因為生病而蒼白的臉色又更白了幾分。
    “你……你是說……小王爺今晚會……會……”何俊霖猶如突遭五雷轟頂,此刻他麵臨的是他人生中僅次於滿門抄斬的第二大災難。
    方瑛挑挑眉毛,也不知小王爺是如何想的,像他自己可是衛忠王精挑細選出來的,專門學習過怎麼伺候人的,看何俊霖一副驚恐的模樣,難道竟是第一次?
    “有可能啊,你這一來就病了一個月,你不會是忘了小王爺帶你回來是做什麼的吧?現在你病都要好了,自然是要準備侍寢的啊。”方瑛道。
    “侍……侍寢……”雖說自己剛下了決心,替父親和族人好好活著,可現在要他去侍寢,他實在是死都不願,要不自己繼續裝病?
    “你……不會是不會吧?”方瑛試探的問道。
    “我……我……”
    “要我教你嗎?”
    “不!不!不用!”何俊霖慌張的起身,隻覺得腳下發軟,晃晃悠悠的走了兩步,嚇得方瑛趕緊去扶他。
    “不用不用。”何俊霖趕緊推開他,“我覺得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休息了。”
    方瑛看著他踉踉蹌蹌的走到房間,慌裏慌張的推門走了進去,然後砰的一聲又關上了門。
    “什麼人,以為我願意教你,切。”方瑛聳了聳肩,轉身亦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何俊霖關上房門立刻爬到了床上,拉起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
    “不,我的病還沒好,我還很虛弱,對,就這樣先拖著,實在拖不下去了再說!”
    何俊霖戰戰兢兢一直盯著房門,看著日光逐漸黯淡,黑夜慢慢籠罩,直到月亮的清輝升起,生怕下一刻小王爺就會推門進來,為了顯示自己病重,他連晚飯都沒吃,就這樣一直一直等到了天光大亮。他那因為害怕而緊張起來的精神終於支撐不住,窩在被窩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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