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投石問路。“
    小武捋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小兔子一臉迷茫，“怎麼投？怎麼問？“
    “過河前，總要探探水的深淺吧。咱們這是在宮鬥，兄弟傾軋，父子相殘，可謂步步驚心，斷不能盲打盲撞！“
    “……“
    話說得有些直白，小武隻能換個說辭，“嗯，為了心中的正義，為了世界的和平……“
    “我從小就生活在宮裏，見過生死，看過權謀，還不至於如此天真，你不必顧及我的心情，直說吧。“
    世子終於拿出些大家子弟的樣子，他這樣說。
    小武略微放心，便也不再鋪墊，“既如此，眼下，倒是有一個很好的時機，讓你投出這一塊問路的石頭。“
    “何時？“
    “慶功宴上，百官在時。“
    計劃好後，小武爬上窗柩，臨走前瞥了一眼他的腿，“你腿上的傷，我會找機會幫你問問的。”
    “……”
    世子一直沒說話，直到小武跳出去，才聽他急急走過來，衝外頭喊了一句，“小太監，你、你不會騙我吧？”
    小武回過頭衝他直笑，“像你這麼可愛的小兔子，我可不忍心欺負。還有，我叫小武，能不能別總小太監小太監的叫！”
    “小武……，我，我叫朱奕……你……”
    朱奕恍恍惚惚，卻永遠都忘不了那樣一抹璀璨的笑容。因為它就像溫暖的陽光，似乎能融化千層的冰霜，照進他黑暗的日子。
    他忍不住扯開嘴角，後來才驚覺，自己已經不會笑了。
    小武沒出來多久，殿裏便驚現一聲慘叫，世子如他所教的一般，在胳肢窩裏夾了個茶杯，開始演起自殺未遂的戲碼來。
    禦醫來問過脈後，皆搖頭出殿。
    很快，那位大名鼎鼎的衛貴妃便得了消息，領著一眾仆役，歡天喜地地來了。
    當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小武跪在廊下，瞧著這波濤洶湧的尤物搖著腰肢進了小兔子的寢殿，瞬間覺得她是個狼外婆，就怕小白兔被她吃得骨頭都不剩。
    世子寢宮的門被衛貴妃的人從裏麵關起，他實在擔心。還是像上次一樣，小武偷偷從後麵的側窗爬進了裏麵，躲在了一扇屏風後麵。
    “你個小賤人，長得跟你娘一樣一樣的，瞧著就讓人來氣，怎麼還沒死透呢？”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衛貴妃竟連將死之人都不放過，將世子生生從床榻上拽了下來，那長長的花染鳳仙花指甲把世子白淨的臉都劃出了兩條沁血的紅痕。
    “咳咳，你在父王麵前一副嘴臉，在本宮這裏又換上另一副，衛氏，你到底有幾副麵孔……黑心的白蓮，就算表麵再純潔無暇，吃進嘴裏那苦滋味終究會使你露出本來的真心……”
    “我的事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看在你們娘倆都做了我的進身之階的麵子上，我便讓你死得明白點。朱奕，除去你娘，除去你，我和我兒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要怪，就怪你生在……姐姐的肚子裏！”
    女人火紅的裙幔張揚在眼前，就像被一片鮮血汩罩。
    “清明寒食，有姐姐的祭品，自然也有你的！”
    盡管衛貴妃已經領著宮女、太監往外走，世子仍舊撐著臂膀追過去。
    青蔥似的手指，竟被其中一個宮女踩得通紅發紫，可他似乎不覺得疼。
    “不準叫我娘姐姐，你不配！你不配！”
    世子披頭散發地在地上掙紮，樣子落魄，泣淚如雨，看得小五心疼得很。他想衝出去做些什麼，可他很理智，並知道有些事，隻有自己承受過去才算成長。
    殿內安靜得可怕，隻有小武零碎的腳步聲慢慢響起……
    小五剛伸出手，世子突然抬眼，看著他，“小武，如果我將步入地獄，你還會陪著我嗎？”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很多年很多年過去，小武也不會忘記當時的情形。
    或許，正是因為世子那雙透著絕望而憤怒的眼睛，使他再也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連心都跟著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