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止渝慢慢拈起煙鬥裏沒燃盡的煙草自己嗅了嗅，一把抓起桌麵上的煙杆向前擲去，宋澈握著腰間劍柄的手指因為用力微微泛白，順著洛止渝扔去的地方看去。
    “別強撐著。”洛止渝扶著椅子扶手一躍而起，順手塞了把煙草在宋澈手裏，“有點猛的。”
    煙鬥裏頭壓著的是草藥，他從季珂隨身帶著的藥箱裏光明正大的拿的，不然哪怕是洛止渝也受不了這外域的迷藥，他不怕毒，但是不代表不怕迷藥。
    為了嗅藥草的宋澈比洛止渝慢了一步，隻看得一抹紅色衣角閃過門口，隨後便是刀劍入肉之聲，聽得讓人心驚。
    洛止渝抬手擋了刺過來的毒刃，手臂一轉拔出手臂上的短刃反手扔過去，眼底很辣之色讓人心驚膽戰，他若不抬手擋住這兩柄毒刃中招的怕就是宋澈了，那迷煙裏有讓人動作遲緩的東西，宋澈剛聞了草藥，不能保證絕對會躲過去。
    洛止渝慢慢低頭看了眼手臂上的傷口，隱隱泛著黑血，回頭看了眼屋內衝出來的宋澈有些無奈，怕是又要挨訓了。
    鴛鴦鉞沾了幾滴黑血，接觸的瞬間卻又變成了紅色，嬌豔欲滴的掛在刃尖上，宋澈舉了手中長劍直指前方，“爺，您多歇息。”
    這一聲叫的是當真冷漠，洛止渝瞧得出來，他生氣了。
    長劍劃過前方空氣，籠罩著月色透著微微寒光，不遠的暗處人影閃過，兩刃相對聲音刺耳，宋澈長劍翻轉挑起，腳下步伐移動竟是鬆了手，雙劍都被挑起時便側身過去繞到背後，長劍穩穩落入手中，劍穩，血湧。
    絲毫不給喘息機會。
    洛止渝在一旁看的無聊，時不時也溜溜邊兒抹去一二礙事之人，他自知做錯了事情，也不敢再說什麼。
    季珂是被一股濃鬱血腥味熏腥，透過微薄的窗紙他覺著外麵的月色都泛了紅，猶豫幾番還是推開門。
    他見著宋澈殺人的時候卻是有些平穩的。
    沒有太嗜血，也沒有洛止渝那般狠辣，更多的是動作利落，連這般時候身上依舊是那股子溫潤又冷冽的氣質，倒是不出乎他的想象了。
    就好像這人就該如此這般。
    “吵醒了？”洛止渝不知何時慢慢走了過來，靠在牆上慢慢蹲下來看，仰著頭，眼睛隨著宋澈動，“我估摸著也差不多，你該醒了。”
    季珂沒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剛睡醒的他有些發懵，隻覺身側的血腥味更重了些，皺了皺眉打算一會兒去弄點香料來熏一熏，不然真受不了。
    “這些人是…”季珂瞧著宋澈走過來發問，問了一半活生生停住，他覺著氣氛有點不對，“怎麼了你，受啥委屈了這是？”
    宋澈沒空理他，走到洛止渝麵前頓了一下，咬咬牙還是盡量動作輕緩的把洛止渝拽起來，陰著臉問他，“怎麼樣？”
    “還好。”洛止渝倒是像個沒事人一樣，一把就把袖子擼上去了，流出的血有些幹在衣袍上，硬生生扯了一大塊已經粘在一起的皮肉。
    季珂在一旁看的臉都快皺在一起了，他看著都疼的東西怎麼洛止渝就跟個沒事人一樣，還大大咧咧的伸出來給宋澈看。
    “你…”宋澈頭疼，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角呼出口氣，強壓下想罵他的心思仔細看著，“還好，沒傷到筋骨，季大夫能不能幫忙包紮一下？”
    “好的好的…進來吧。”季珂把兩個人迎進屋子裏，有些手忙腳亂的取出藥箱，一轉身卻見洛止渝靠著站在一旁的宋澈睡著了，完完全全的就把宋澈當成了靠背，安穩無比的睡過去了。
    季珂懵了，洛止渝是當真不痛的嗎？
    “他痛。”宋澈垂眼看著季珂為熟睡的洛止渝清理傷口，敷上草藥再包紮好，每一步都仔細著確認，生怕季珂手重了弄痛他，“隻是習慣了而已。”
    “我知道。”季珂仔細著放輕動作幫洛止渝包紮好傷口，“不可思議，他應該很痛才是。”
    宋澈沒接話，隻是看著季珂完成了治療，打橫抱起洛止渝回了屋子。“多謝季大夫。”
    季珂不能想象，可他知道。
    這個孩子自幼天賦異鼎，可習武之人又怎麼會不受傷？況且那落龍成魔刀法無比難學，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受了不少的傷，流的淚也不少。
    後來呢？
    後來大概是麻木了，也許是習慣了，他便再也沒聽洛止渝喊過痛，半個月都被勒令臥床休息還是強撐著起來也不痛，刀劍入骨也不痛，怎樣都不痛。
    唯一是頭痛，在那日以後便是痛的日夜無法安睡，卻也不喊不叫。
    有的宋澈寧願洛止渝失憶也好怎樣也好，忘了最好。
    這不該是他這般優秀的人承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