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宋澈突的就覺得這個少年很是可悲，可悲又可恨。
    可悲的是他年紀輕輕就見過太多世間悲哀人心險惡，可恨的是他如此莽撞不計後果。
    “你不該來找我，若是再這樣，明天我就搬出去。”宋澈再無法忍受慕際這副樣子，他也做不到允許慕際和他再近一步了。
    當慕際說出來他去送信的時候宋澈才意識到，慕際怕是誤會了什麼。
    慕際臉上的笑僵硬了一瞬又恢複原狀，“宋澈，你是不是因為我的莽撞還在生氣？我不是故意的，再也不會了，真的。”
    宋澈冷冰冰的抬眼看了他，聲線低沉，“他是我的底線，你應該知道的。”
    這個時候慕際才真的開始後悔，後悔去送了那封信，拳頭握緊又鬆開反複幾次，指甲刺入皮肉的痛楚讓他更加清醒的麵對現實，他好像…做錯了。
    不，不會的，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怎麼可能做錯。
    “你的底線？”慕際雙眼含著淚水緊咬牙關抬頭看去，青筋在脖頸爆出，聲音是止不住的顫抖和尖銳，“一個男妾？一個逍遙王的男妾，你拿來當底線？！”
    慕際平生第一次被刀劍所指便是話音剛落之時。
    銀白的刀尖立在慕際的咽喉處，他甚至都沒看清宋澈是何時、怎樣拔的刀，隻覺一股陰冷氣息直衝麵門。
    大丫鬟率先反應過來，她想上前又怕宋澈當真動手，隻能在後麵急得跺腳，“宋爺，宋爺您消消氣先把刀放下來呀，別傷了我家主子！您動不得呀，主子可是…”
    “住口！”慕際爆嗬一聲止住她接下來的話語，雙眼充血一般通紅，“你當真為了個下賤之人對我拔刀？！”
    “我說了，你沒有資格管我和他的事情。”宋澈像一旁揮下刀刃，斬斷慕際的幾縷發絲，被刀風擦過的臉頰破了拇指長的血口，慢慢流出血絲，慕際愣在原地，覺得喉嚨有些澀的發苦。
    宋澈冷眼瞧著杵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的慕際沒有半分憐憫，無論他的心思如何他也不該做出那等侮辱他人的事情，這並非是簡單的嫉妒心在作祟，而是他的心裏過於扭曲。
    世界上並不是所有東西都是他的，最難得到的就是人心。
    而恰好，宋澈的心早在十幾年間悉數交給了那個一顰一笑一喜一怒都牽扯這他的神經的洛止渝了。
    已經付出去的東西，又怎會留給他人。
    “牧雲端，我不想傷你。”宋澈抬起刀刃插回刀鞘，神色冷漠，“可有的人在我心裏，不是他人可以評價的。”
    “他在你們眼裏再不堪再汙穢，哪怕人人唾棄世間不留，也是我心尖上的人。”
    慕際呆愣的聽完這番話不知該說些什麼，宋澈看他這副樣子也不再去管，他該說的都說了，該劃清的界限也好好劃清了，慕際也該想明白了。
    大丫鬟在宋澈走了好久之後才慢慢湊過去，小心翼翼的喚著，“主子，咱們回去吧。”
    像是過了好久一般慕際猛然驚醒，看向一臉瑟縮的大丫鬟心裏的火氣是怎麼也壓不住，想著就抬手抽了一巴掌，“滾出去，滾！”
    什麼不可評價，什麼捧在心尖上，憑什麼，憑什麼那個人什麼都有，他堂堂一個皇子卻什麼都沒有！
    慕際像發了瘋一般踹翻了宋澈留下的屋子裏所有的東西，被褥都扔在地上撕的破碎，大丫鬟在外麵聽著卻不敢做聲。
    直至黃昏西落一臉疲憊的慕際才從屋裏出來，大丫鬟紅著臉跟上，慕際在宋爺的房間待了這麼久，她…好像聽見了什麼。
    洛止渝是傍晚才到了那裏的。
    他一直都知道宋澈在京城的落腳處，也聽說了慕際過去大鬧一番，宋澈橫刀相向離開這裏，然後慕際卻莫名停留了很久的消息。
    洛止渝心覺不對，帶著張管家在傍晚時分過來查看。
    推開門洛止渝就聞到了一絲有些腥鹹帶著濕氣的味道，有些令人反胃。
    “什麼味兒…”洛止渝點燃屋裏燭火，火光照映下屋裏的一片狼藉更讓人覺得荒唐，洛止渝慢慢看向床鋪猛然皺起眉頭。
    床鋪留的應該是宋澈蓋的一條被褥，看樣子應該是常用，隻是那被褥上…
    “洛爺…”張管家的麵皮抖了三抖下意識的看向洛止渝，又被洛止渝的神情嚇到。
    他從未見過洛止渝這副模樣。
    就好像被人搶了最心愛獵物的狼一樣，眼底散著駭人的光芒，陰冷又嗜血的眼神帶著宛如實質的殺氣，嘴唇微微抿起不帶一絲弧度，洛止渝是當真動了殺心。
    床上和被褥上的汙穢令人作嘔，兩灘已經凝固的液體散發著讓人不悅的腥甜氣息，想也知道為何慕際停留如此之久。
    洛止渝猛然轉身抓起桌上燭台扔向那邊，深吸口氣又覺得反胃扶著桌子幹嘔，揮手拍來張管家的攙扶。
    “好，好一個皇子，好一個慕際！”洛止渝撐起身子笑容陰冷，在身後的火光映襯下更絕恐怖，“他該死！”
    火焰燃的猛烈，張管家默默轉了個身看向已經燒的麵目全非的屋子，洛止渝站在一旁看著眼前景象眼神似是死寂，他本想留那慕際一命的…
    可觸碰了他的底線，又怎麼可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