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一別，已有月餘，阿玉與堯殤幾人分開後，便獨自去了東海，傳說，千年之前，有人在東海見過真龍。
    不管是真是假，阿玉都是要去看看的。
    阿玉到東海之濱時，見到的隻是東海邊一座座的漁村。此時的東海地界，城鎮規模還不大，靠海處，更是隻有小小的漁村。
    走進濱海城，阿玉便覺此處氣氛十分怪異，大白天的，街上行人少得可憐，偶有一人，也是行色匆匆。
    “大叔，這裏發生什麼事了，為何街上如此寂寥？”阿玉攔住一個擔著擔子，走得飛快的中年人問道。
    “沒事沒事，走開走開。”那中年人連連搖頭，半點沒有停下的意思。
    阿玉又連著問了幾人，皆是差不多的回答，她真要離開此地，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擺。
    “大哥哥，你有吃的嗎？”一個小乞丐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
    方才路過一個小巷子，光線十分昏暗，想來這小乞丐是從那裏麵出來的。
    見阿玉沒有開口，小乞丐又道：“你給我一口吃的，就一口，我就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給。”阿玉看了他兩秒，從包袱裏掏出一個餅來。
    那小乞丐接過餅，也不嫌硬，狼吞虎咽的吃了兩口，隨後將剩下的又放進了懷裏。阿玉眼神暗了暗，看著小乞丐抹了抹嘴，也不催促。
    “這裏原本不像這樣，但是從三年前，就開始變了……”
    起因是三年前的一次海嘯，海濱城城主趙文祥便帶領百姓祭海求神，一共七天七夜。在最後一夜之時，又刮起了大風，趙文祥便對著眾人道：“先前龍神入夢，言我等對東海索取過多，導致東海海族日益凋零，龍神大怒，才會降下災禍，於是，本官不才，既然做了這海濱城的城主，便要擔負起責任，於是組織大家祭海。”
    趙文祥頓了頓，又道：“臨近海祭末尾，原以為從此海濱城便能風調雨順，安靜祥和，卻不料，昨夜龍神再度托夢，直言我們心不誠，要我們每隔三日，獻祭一名女子！”說道此處，趙文祥麵上已是悲痛萬分。
    “我原想，等今日祭祀結束，再去向龍神請罪，卻不料，龍神已然發怒，才會這般狂風大作啊！若我再隱瞞下去，海濱城怕是要完了！”趙文祥痛哭道。
    底下的百姓麵麵相覷，誰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去獻祭？送到海裏，那不是送女兒去死麼？可現在狂風大作，可能海嘯台風都會接踵而至，海濱城上次就損失慘重，若龍神之怒不平，海濱城會不會真的就完了啊？
    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有女兒的都十分惶恐。
    “如今幾國大戰，朝廷疲於應戰，根本無暇顧及我們，我們若不自救，可就真的要完了！”趙文祥又道。
    “那就按龍神說的做啊！”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有人想去看看是誰說出來的，一時間竟沒發現是誰。
    “本官既是這海濱城的城主，也是這海濱城的父母官，如今膝下有一女，本官，願，願以小女…獻祭龍神！”說完，趙文祥又是一頓痛哭。
    底下百姓一片嘩然，直到有人帶頭跪下，大呼：“大人高義！”接著是更多的人紛紛下跪，大呼“大人高義”。
    ——
    “當真有龍神？若真有，可有人見過他？”阿玉皺眉，她原本是個無神主義者，可穿越之後發生的事，加上明溪先生跟她說的事，讓她無形之中對那些傳說中的東西有了幾分相信。
    隻是，就算真有龍神，想必也是條惡龍，正好取其精血，給堯殤治病！
    小乞丐搖了搖頭，接著又開始講述。
    ——
    趙文祥將自己的幺女綁在了船上，將船上的韁繩斬斷，任其飄到了海上，這一切，都是所有人都看見了的，可是第二日，依舊狂風暴雨，百姓們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當雨暫時停歇，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城主府外。
    趙文祥是由下人攙扶著出來的，他滿眼悲愴的看著圍在門外的百姓們，緩緩起身：“龍神托夢，說要及笄的少女獻祭，我的女兒，是白白丟了性命啊！”說罷，他便哭了起來，底下百姓議論紛紛，有女兒的人更是焦慮不安。
    “我們本就以漁業為生，這些日子無法下海，家中食物所剩不多，在這樣下去，我們就得餓死了！”一個年輕人大聲道。
    “可是外麵又在打仗，海濱城還相對安全些啊，出去了，或許死得更慘！”另一個人道。
    “為了大夥的安危，犧牲一下吧！”有人大聲道。
    更多的人紛紛出來，勸趙文祥下令，統計家中有適齡女兒者，安排獻祭。
    趙文祥見大夥紛紛要求，那些有女兒的人，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否則，就是跟全城人作對。
    一連兩天，整個海濱城，都是風雨交加。直到城主府宣布，已經將一名女子送給了龍神，海濱城上空的烏雲，才漸漸散去。
    之後，每隔三日，就會有女子被送到海邊，第二日一早起來，眾人就隻能看到一隻空船。
    日子久了，天氣也漸漸正常，便有老百姓不再願意將女兒送出去，那些官差便會強行將適齡的姑娘帶走，百姓們一方麵也害怕再次觸怒龍神，便也隻得認命。
    直到有一天，有人看見城外進來的一輛馬車上，坐的好像是城主的小女兒，便去到城主府，想要打探一下。如果城主的女兒能回來，那他們的女兒，是不是也能回來？
    那個百姓進了城主府，卻再也沒有回家，他的娘子去城主府找人，卻被告知她相公早已離開，可她是看著自己相公進了城主府，再也沒有出來的啊！
    後來，有流言傳出，說台風海嘯是可以預測的，城主府有預知天象的能人，龍神之說，實屬謊言，那些消失的女子，都讓城主府的人困了起來，要送去給海上的海盜！
    那些送了女兒出去的人家，都聚集在城主府門口，想要問個清楚，就在那時，那個失去女兒，又失去丈夫的女子出來作證，想要揭發城主府的惡行。
    “城主的女兒並沒有死，她被送了出去，後來又被城主府的人悄悄接了回來，若各位父老鄉親信我，就隨我進城主府去將她找出來！”她的丈夫不知是生是死，她想借此機會進去找一找自己的丈夫！
    後來，事情真如流言所說，趙城主勾結海盜，他們的女兒，都被送到了海上一座島嶼，成了海盜們的禁臠。
    偽善的麵具被揭開，趙文祥也不再演戲，直接強行在百姓家中抓人，許多有女兒的，都想方設法的逃了出去，沒有路子的，便隻能等待厄運的降臨，海濱城，便這樣漸漸成了現在這蕭條的樣子。
    而那個站出來指證的女人，再無人見過她。
    ——
    “你一個小乞丐，知道的倒不少。”阿玉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麵前的小乞丐，發覺他邏輯清楚，談吐之中，更像是念過書的，一時間，有些好奇起來。
    “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我可以走了嗎？”小乞丐道。
    “你走吧。”阿玉微微頷首，等小乞丐走了之後，她卻偷偷跟了上去，一直到了城外的一間破屋子。
    “爺爺，爺爺，我回來了！”小乞丐跑進屋子，從那破爛的窗戶看進去，隱隱可見床上靠了個發須灰白的老人。
    “瞳兒，你回來了，咳咳咳。”老人的靠在床上，並不能起身，卻也還是回了一句。
    “爺爺，我找著吃的了，你看看。”瞳兒從懷裏掏出那塊餅，要遞給老人。
    “爺爺不行了，你吃了罷。”老人擺擺手，拒絕了瞳兒遞過來的餅。
    “我已經吃過了，爺爺你吃罷。”瞳兒不依，將餅塞到了老人手裏，又轉身到桌子上倒了碗水過來，“爺爺，餅有些硬，我給你泡泡水了吃。”
    “你也吃。”老人將瞳兒遞到他嘴邊的碗推了推。
    “我不餓爺爺。”瞳兒咧著嘴笑，他還年輕，還能跑能跳，爺爺不同，身子本來就不好了，再不吃東西，就要扛不住了。怪隻怪他太小，不能下海去打漁。
    “咱們一人一半。”老人摸了摸瞳兒的頭，他早已餓得手腳無力，加上有病在身，還需要小孫子來照顧他。
    “嗯！”瞳兒點點頭，自己一口，再喂老人一口，一張餅很快就吃光了。餓了許久，總算是吃了點東西，隻是這樣一張餅，隻能算是杯水車薪。
    最後一口，瞳兒喂給了老人，看見自己爺爺吃下了最後一口，瞳兒又笑了。
    “爺爺，你先睡會兒，我再出去找找吃的。”瞳兒用自己的肩膀扛著老人，讓老人緩緩躺下，然後爬下床，穿著破了幾個洞的鞋，又跑了出來。
    “大哥哥，你怎麼在這兒？！”瞳兒見到阿玉，臉上一驚。
    “跟你過來的。”阿玉道。
    “你是趙府的人？！”瞳兒頓時慌了，四處看了看，撿起一塊石頭，就要向阿玉砸來。
    阿玉一個側身，躲開了石頭，瞳兒又向她撲了過來，阿玉直接抓住了瞳兒的手臂，叫他動彈不得。
    “我不是城主府的人，你這小子倒是不問青紅皂白得很！”阿玉哼笑一聲，放開了瞳兒。
    “對不起，是我莽撞了。”瞳兒紅了臉，低下了頭。的確是他莽撞了，若這個哥哥真的是城主府的人，肯定直接殺了他和爺爺了，怎麼可能還跟他廢話？
    “你與城主府有仇？”阿玉問道，按他之前講的那些來看，這城主府的人也不可能做什麼好事，多半是有仇了。
    “姓趙的狗賊抓了我姐姐，還殺害了我父母，我與他不共戴天！”瞳兒咬牙道。
    原本，他父親是海濱城的一個秀才，開了間私塾；母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平日裏做些繡活貼補家用，一家五口雖然日子並不富裕，但也津津有味，怎料如今家破人亡，他與爺爺躲到這城外的破廟，也是怕城主府的人趕盡殺絕，他們在城中的家，早被城主府的人強占了去。
    “那個揭發趙文祥惡行的人，是你娘親？”阿玉張了張嘴，難怪這小子以為自己是城主府的人，就上來拚命呢。
    “瞳兒，你在跟誰說話呢？”屋內穿來老人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咳嗽。
    “爺爺，是今天給我餅吃的那個哥哥！”瞳兒推開那扇破朽的門跑了進去，又給老人倒了碗水。
    阿玉跟著走了進去，入目之處皆是腐朽不堪，這樣的生存環境，難怪老人身子越來越差。她將包袱放在了那個瘸腿的桌子上，也不嫌髒，隨後又打開了包袱，將包著幾塊餅的一個小油紙包，遞給了瞳兒。
    瞳兒接過油紙包，眼眶紅紅的看著阿玉。
    “拿著吧。”阿玉道，說完，又準備離開。
    “等一等！”瞳兒拉住阿玉的衣角，“大哥哥，之前跟你說龍神的時候，我見你對龍神十分感興趣，若你想知道龍神的事情，或許，我爺爺可以幫到你一點。”
    聞言，阿玉心中微微震撼，隨即又是一喜，向老人看去，隻見老人緩緩點了點頭……
    

    作者閑話：

    昨天該上傳的119章出現了點延遲，有小夥伴反應看得到目錄裏有，但點不進去，遇到這種情況親們等過會兒再來看就好了。由於連城是人工審核，有時候會有一些延遲，如果當天的章節看不了，大家也可以養一養第二天一起來看哦！
    最後，還是要求一波推薦，一波收藏，還有橄欖枝哦~~~謝謝親們對本書的支持哦！